第五章
花向暖被送到了湖城市中心人民医院急诊外科，黎歌在去医院的路上通知了花妈妈赶往医院。花妈妈赶到医院的时候，花向暖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
阳昭明刚刚从清远大学医学院毕业没多久，正在湖城市中心人民医院实习。他和韩文梁当时正在急诊室值班，韩文梁就成了花向暖的主治医生，韩文梁是一个资历比较深的主任医生，也是骨科科室副主任。花向暖当时被送进手术室的时候一直昏迷不醒，左腿大腿严重骨折，而且有脑震荡。韩文梁和阳昭明对花向暖的骨折部位进行了手术复位，安装了固定器。还请了神经外科医生会诊脑震荡问题，所幸，只是轻微脑震荡，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手术室外面，黎歌和花妈妈帮花向暖办理了入院手续，然后黎歌赶往派出所，帮忙处理交通事故相关事宜。
手术结束后，花向暖被送到了住院部。医生叮嘱花妈妈术后四个小时不能进食，她一会儿会苏醒。四个小时之后先喝点水，吃饭要吃流食。花妈妈坐在病床前守着女儿，眼睛都哭肿了。
过了三个多小时，阳昭明过来察看花向暖的情况，花向暖已经醒来，阳昭明问：“你感觉怎么样？”
花向暖有气无力地说：“没什么感觉，我好渴。”
“再过一会儿就能喝水了。今晚我值夜班，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可以请你母亲按床头的门铃，随时叫我。”阳昭明说道。
花妈妈赶紧站起来说：“谢谢阳医生。”
阳昭明笑了笑，说：“不客气，您吃点东西吧，照顾病人是个体力活儿，可不能让自己的身体先垮了。”说完就离开了。
花向暖问妈妈：“妈妈，这个是主治医生吗？他叫什么？”
“他叫阳昭明，好像是个实习医生，是主治医生的徒弟吧。”花妈妈答道。
花向暖的心里默默念道“阳昭明”，念了很多次。她的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很想看到他，感觉他在面前心里很踏实。她不会一见钟情了吧？怎么可能？一见钟情都是心里砰砰砰跳个不停，就像小鹿乱撞。可是她看到他的时候，心里很平静，甚至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还是不想这个了，她现在只想着赶紧喝口水。
阳昭明也有类似的感觉，他看到病床上的花向暖，感觉很亲切，好像两个人很熟悉一样，明明是今天刚认识。“花向暖”，这个名字很好听，一定是个温暖明媚的姑娘吧，声音都这么绵软。
黎歌匆匆跑上来，正好撞见了正在查房的阳昭明，他气喘吁吁地问：“医生，请问花向暖在哪个房间？”
“1202。”阳昭明答道。
黎歌说了声“谢谢”，赶紧往病房里赶。进来后，他看到花向暖已经醒了，很激动地说：“向暖，你醒啦！”
花向暖用眼神回答了黎歌，她现在毫无力气，感觉哪里都动不了。黎歌说：“你不用动，肯定饿了吧。”又看看花妈妈，说：“阿姨，我从楼下买了点吃的，您肯定又累又饿，吃点东西吧。”
花妈妈接过食物，说：“谢谢你啊，黎歌，小暖还不能吃东西，一会儿只能先喝点水，再吃流食。”
“阿姨，您先吃，我下去给向暖买点小米粥吧。”黎歌说完就冲出去下楼了。
花妈妈想拦着都没来得及。她就在病床边上跟女儿絮叨：“你说说你这个朋友，我真想骂他一顿，要不是他约你出去，你也不会出事，吓死我了。但是吧，人生总有意外，看他跑来跑去忙前忙后也挺不容易，对你挺好的，也算没白交。”
花向暖的嘴角荡起了一丝笑容。这个时候铃声响了，花向暖赶紧端起杯子，插上吸管，开心地说：“可以喝水啦！时间到了。”
喝了几口水，她感觉好多了。这个时候，阳昭明又进来了，说道：“喝水呢，现在觉得怎么样？”
“感觉身体有点麻木。”花向暖说道。
“声音比之前清亮多了，还不错。身体麻木是肯定的，你右腿大腿骨折，我们已经通过手术帮你复位，但是康复还需要时间。另外，你有一些轻微脑震荡，需要多休息，过段时间就好了，不用太担心。饮食尽量清淡点。”阳昭明一边说，一边在本子上写点东西。然后抬头说：“哦，还有，你现在有止痛泵撑着，痛感不明显。明天止痛泵撤了，估计会比较痛。你要坚持一下，止痛泵不能用太久。”
“谢谢医生。”花向暖说道。
阳昭明刚走，黎歌就带着小米粥回来了。花妈妈打开小米粥，开始喂女儿。花向暖喝了几口，说道：“黎歌，你回去休息吧，今天折腾了这么久，很累了。谢谢你啊。”
黎歌说：“让阿姨回去休息吧，今晚我来。”
花妈妈说：“这哪儿能啊，毕竟是我的女儿，回去我也睡不着觉的。你回去吧，黎歌，今天真的谢谢你。”
“阿姨，您别这么说，要不是我带向暖出来，她也不会出事。都是我的责任。”黎歌内疚地说道。
“别这么说，生活总有意外。你帮我们做了这么多，我真的很感谢你。你回去休息吧，如果放心不下，明天再过来。”花妈妈说道。
花向暖也说：“黎歌，回去吧。医生说了我没什么事，就是骨折，已经手术复位了。接下来就是静养。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见。”
黎歌点点头，说：“那，阿姨，向暖，我明天再过来。阿姨，明晚我在这守着向暖。”
黎歌走出病房去了医生值班室，阳昭明正在写病历。黎歌敲了门，阳昭明让黎歌进来坐下。黎歌问道：“医生，我想问下花向暖的情况怎么样？”
“你是她男朋友吧？看你东奔西跑挺辛苦的。不用担心，她大腿骨折，我们已经帮她复位了，静养至少需要三个月。另外，有点轻微脑震荡，问题不大，休息半个月应该就没事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阳昭明说道。
黎歌听到“至少三个月”，心里有点急，说道：“医生，是这样的，我们刚刚高考毕业，填完志愿。现在七月份，再有三个月就十月份了，已经开学一个月了。她什么时候能下床走路呢？”
阳昭明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她的骨折还比较严重。下床走路得一段时间。你可能要帮她申请一下延期开学。九月份肯定不行。三个月是最乐观的估计。你们是哪个高中的？”
“湖高。”黎歌说道。
“那我们还是校友，准备去哪里啊？”阳昭明又问道。
“我报了清远，她报的华申。”黎歌说道。
“异地恋，很考验感情，加油啊。”阳昭明笑着说道。
“您误会了，我们没有谈恋爱，就是朋友。医生，谢谢你啊，我先走了。”黎歌边说边起身。
“赶紧回去休息吧。”阳昭明说道。
黎歌离开办公室以后，阳昭明觉得自己有点异常，回答病情一下子扯到了报志愿上，不过听到他说他和她不是恋人，他心里竟然有一丝丝喜悦，疯了吧？
不由自主地，阳昭明再次来到了花向暖的病房，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他以为她们已经熄灯睡觉了，没想到病房的灯还亮着，他推门走进去，看到花妈妈趴在床边睡着了，花向暖还睁着眼睛。花向暖看到他准备说话，他用手指做了个“不要说话”的动作。然后离开了病房，去了更衣室，把自己午休的椅子搬过来，叫醒了花妈妈，说道：“您躺下来休息吧，照顾病人是个体力活，趴着睡可不行。”
花妈妈有点受宠若惊地说道：“阳医生，您怎么办呢？”
“我今晚值班，不能休息，您放心用吧。”阳昭明说道。
“谢谢您啊，阳医生。”花妈妈说道。
“现在感觉怎么样？吃东西了吗？”阳昭明问花向暖。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睡不着觉。喝了一碗小米粥。”花向暖答道。
“我知道你刚刚高考结束填完志愿，不要想那么多，吃好睡好才能尽早康复。已经快十二点了，最好还是赶紧睡吧。万一有什么事情，按床头的铃。”阳昭明说完就离开了。
花妈妈感慨道：“这个年轻医生真负责，一晚上过来好几次了。小暖，你赶紧睡吧，阳医生都说了吃好睡好才能尽早康复。”
花向暖闭上眼睛，说：“妈，我要睡啦，你也赶紧睡吧。晚安。”
闭上眼睛后，花向暖还是睡不着。她开始数绵羊，数星星。不知道数了多久，迷迷糊糊有些困意了。刚准备睡熟的时候，脑子里突然照进来一片白色的强光，然后她什么也看不到，感觉到很恐慌。她赶紧睁开眼，扭头看到妈妈睡的很熟。她感觉到受伤的那只腿开始痛起来，头上也大汗淋漓的。情急之下，她按了床头的铃声。
阳昭明听到铃响，马上赶过来，开完灯，才看到花妈妈正熟睡，又赶紧关了灯，只剩下床头灯亮着，轻声问花向暖怎么了。
花向暖小声说：“医生，我觉得腿好痛。”
阳昭明说：“快天亮了，止痛泵快用完了，你可能会越来越痛，你要坚强，忍着点，止痛泵不能用太多。”说完，他看到花向暖的枕头都湿哒哒的，头发也湿哒哒的，问道：“你很热吗？发烧了吗？”然后把手放到了花向暖的额头。
他的手触碰她的额头的瞬间，两个人的身体都有一股暖流穿过，就像一江春水解冻了沉寂三冬的芳草地。他下意识地把手缩回来，又再次伸出去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不是很烫，应该没有发烧。不过还是量一下。”随后，他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体温计帮花向暖夹好。
花向暖说：“医生，我好像梦到了一束很强的白色光线，然后醒来就发现头上出了很多汗。”
阳昭明用床头的纸巾帮花向暖把头上的汗擦干净，说：“一般车祸后，是有不少病人会有这种情况。你稍等下，我给你换个枕头。”
他回到护士台，要了一个枕头，帮花向暖换下来，说：“你应该是梦到了车祸发生时的场景，虽然可能什么都不记得，但是那种恐惧感留在你的身体里。你现在能记起哪些和车祸有关的事情？比如什么样的车子？”
花向暖摇摇头，说：“我只记得醒来后就在病房里，看到你在病床前。”
“不用太担心，过段时间就会恢复的。脑震荡也会造成部分失忆。”阳昭明说道，“马上就天亮了，晚上没休息好，白天尽量睡一会儿，哪怕一小会儿。”
花向暖点点头。
阳昭明取出体温计，看了下，说：“不发烧。不要想那么多，闭上眼睛，睡会儿吧。有事再按铃。”
花向暖闭上了眼睛，阳昭明离开病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