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好的出糗机会,他怎么会甘心错过:“夫子可曾听见什么声音?江某听着像是从夫子肚里传出来的,难不成江某等的束脩还不够夫子吃顿饱饭?”
许瑾纯倒是看出了这人现在想见缝插针作一下的心态,语气也带了几分嘲弄:“江公子真是料事如神,正若祖师爷所言的因材施教,对付公子这种顽劣学生自当是费力了些。今燕国粮食短缺、时有饥荒,定是众多此类小人作梗,对付的人不得不得多吃饭造成的。”
打起了精神的江弘文又变回了精神抖擞的好战小公鸡,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时至今日,夫子终于承认了不是本公子的对手,如此清醒的自我认知实属不易,真乃可喜可贺啊!”
许瑾纯挑了挑眉,笑着看了他一眼,就又转过头闭目养神了。
春夏交替之际,夜里蚊虫渐渐多了起来,昨夜她没有歇好,一会儿还有场“硬仗”要打,这会儿自然是要小憩一下,横竖她浅眠,他若有所动作也能感受到。
马车里又恢复了最初的静寂。
只不过这次哒哒声里,江小公子还在思索夫子的那抹笑意。
大多数的时候,夫子都是冷冷的,面庞清冷。同学的那个叫二毛的小跟班还为此跟他倒过苦水,装模作样的演了好几下长吁短叹,苦大仇深地语气:“江兄你看夫子这一天天的一点表情都没有,有时候我都怀疑她是带着一副木质的面具,生硬无趣,不说多笑一笑了,哪怕是她多几个表情我也不至于不敢去找她唠唠话熟稔熟稔啊……”
那时他没有作声,本来听二毛絮絮叨叨的废话听得瞌睡虫上头,听到夫子两个字倒是醒了一半,毕竟是针尖对麦芒的冤家,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啊。
对于那人想要去唠唠话的想法,江弘文倒是嗤之以鼻,这样“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话多还是不要去祸害夫子了吧,他自个儿都听得头大。况且就二毛那憨样儿,夫子不把他怼的体无完肤自己就不姓江了还……
纵使他跟夫子对弈了这么多次,也只见过她嘴角微勾泛出来的冷笑和生闷气的时候隐忍的铁青面色。
今日,夫子居然对他笑了。
不是那种冷冷的、带着嘲弄或者不屑的笑意,而是柳眉浮动,笑意突然而有着些许的……明艳。
对,明艳。
江弘文承认,他想到这个词的时候也惊了一下。
虽说此词基本上都是形容女子的时候用的,但是放在夫子身上,好像并没有很大的违和。
肌肤莹白,四肢纤瘦,看着倒不觉虚弱,只觉秀气。柳眉弧度浅浅,眉眼间却带着勃勃的英气。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视线有些倾斜,可那侧颜的弧度竟也十分美好。
他堂堂江家少爷,虽不喜与人结交同游,但同龄商家少爷、管家少爷也都见过不少,其中也不乏青年才俊,可如夫子般光风霁月的,除了京城的表哥还真没别人。
他转过头,靠在另一边的车厢壁上。
见夫子假寐,他也没有再言语。
静谧里,他没有再想着如何对付夫子了,盯着随车子行驶而晃动的车帘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