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寺里的木兰花果然开的是最好的,那一株株在洁净处傲然绽放的花树,显出与其他地方不同的花姿来,既有小家碧玉的清秀,又不乏大家闺秀的气度,每一株都忘之不俗,每一处都今人流连忘返。
夏望月说的那株树如今已经是寺里最高大繁茂的一棵了。
林染现在树下要仰头才能看见满树的洁白如玉,不可侵犯的美。就像当年十岁了自己也样这样仰头才能看见它一样,树长高了,人何尝不是变得面目全非了。当年稚嫩的两个小孩子在这里初见,又在这里许下了诺言,也许人的心就如同树的叶一样,长着长着就会忘了那一片最初的叶子。
“快点搬,没什么用的东西都扔掉!”一个粗鲁的声音呵斥着,打破了林染的思绪,接着看见一行小沙弥搬着东西往外走去。
林染拦下一个小和尚问他怎么回事,小和尚双手合十,声音青涩的说:“这是夏施主的东西,护院让我们搬到其他地方去,说是有一位贵人要住进来。”
“可是这国寺里厢房众多,为什么一定要住夏望月的这间呢?”
“护院说,夏施主以后估计也没有机会再来寺里了,何况国寺是佛门清静之地,不是什么人都能来住的,要是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住进来会玷污着佛家圣地……”他猛的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护院,赶紧闭口不言,匆匆的走了。
林染见那个护院长得一脸乖戾,绝对不像是和修佛的人。夏望月每年都要在国寺里住很长一段时间,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从来也没听寺里的人说过什么,不仅因为他每年都给寺里添大量的香油钱。还有皇后这个大靠山。
如果居然被这样驱赶,连佛门静世居然也是这样拜高踩低!
那个护院看见闻人熏赶紧驱步上前招呼,虽然不认识林染,但是看她与闻人熏在一起,锦衣华服,也陪了几分笑脸。
林染不屑于他这样的为人,便说道,“这国寺我也是自小就来的,大师看着面生。”
护院陪笑道:“贫僧是年前才来挂单的,难怪施主看着眼生。”
“不知道着夏公子是得罪了哪位贵人,如今要被赶出去呢?”
“非是驱赶,只是国寺乃是皇家寺院,住进来的人也得是那些身份尊荣的贵人,而夏公子……实在是有辱佛门圣地……”
林染不愿再与他多说,快步向外走去。
“小染,你慢一点,你等一下。”闻人熏后面追赶。
林染知道,自己要向皇后复仇,势必会连累到夏望月,可是皇后尚且还在那个位置上,夏望月的地位就已经一落千丈了,而且那个满脸横肉的护院显然是在揶揄皇后与夏望月的私情,看来已经是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小染,你不要生气了,如今宫里是淑妃和贤妃掌管,皇后娘娘因病已经很久都没有出过寝殿了。也难怪她们会这样。”
林染平复了一下心情,对闻人熏笑了笑,现在不是她为夏望月抱屈的时候,夏望月终究是可惜了,但是林染终究还是不忍心看到他落得个人人喊打的局面,毕竟在金城里他是最身不由己的一个人。
“去夏府!”闻人熏向外面吩咐。
林染吃惊的看着他!
闻人熏笑了笑:“听说夏公子那天在柳家的家宴上受伤了,我要好好的去看看他。”
林染知道他是让自己去见夏望月,故意这样说,林染没有好气的说道:“你是真够真情实意的,他的伤估计都好了!”
“他做了那天我没有做的事情,我心下好生感激他,那天我被父亲叫走了,没能留在宴会,所以……”
林染赶紧打断他“所以你不欠我什么,何况我早就知道有人要刺杀我,所以我早就做好了准备,不需要任何人为我挡刀,夏望月就是因为跟着瞎添乱,才受的伤!”
“好好好,我知道,那不管怎么说你也该去看看人家不是吗?今天给你和机会去看看他吧。”
林染又一次看见了奶妈那张严厉的脸,几年不见,她似乎更加尖酸刻薄了,不过这一次林染扮成了闻人熏的小斯,她并没有认出来。
她带着闻人熏和提着礼盒的林染走进后院一个偏僻的院子里,四面高墙环绕,连院子里那块屏风都显得既突兀又压抑。
夏望月正静静的坐在廊下望着门前的一个小笼子,里面有一只黄色的鸟。见奶娘带人来,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闻人熏笑着对奶娘说:“夏兄前日与我约定去国寺赏花,今日我去后,发现他没在,所以特来探访。”
奶妈耷拉着一成不变的脸转身出去了。
闻人熏对夏望月说:“夏公子,听闻你曾在柳家受伤,有一个人甚是挂念,今天特意来看看你。”
林染双手捧着礼盒走到夏望月的面前,只见他两眼无神,伸手接过东西放在一边,口里言不由衷的说了声谢谢。
林染不知道半月未见的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心里百味杂陈。
“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夏望月公子为什么会这样?”
夏望月听到她的声音猛的抬起头,吃惊的问“你怎么来了?”
“有人因为我受伤,我早该来看看你的。”林染的眼圈有些红。
“真不想在这里以这样的样子跟你见面。”夏望月惭愧的说,他近日来颓废异常,蓬头垢面。
“是我太的唐突……只是你究竟……”
“不要问这些了,小染,”夏望月打断她的话,“我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今天正好你来了,你记得,取了东西之后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要忘了,有一个负心人曾在年少的时候欺骗了你辜负了你,你遇到的不幸几乎都跟这个人有关系,他毁了你在潭州平静的生活,经常让你陷入危险之中,你在公羊府里中毒就是因为跟那个人说里几句话,从小就认识一个总让你陷入绝境的我,真的是太为难你了。”
“你何苦说这些呢,每一次遇险,你都想办法帮助了我,就算上次中毒,解药也是你帮我求的,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你……你一直都身不由己。”
“不要怜悯我,小染,一定要带着对于我的怨恨活下去,我之所以有今天全是咎由自取!”夏望月站了起来,背对着林染,冷冷的说道,“闻人公子,你带她来见我不知道有多危险吗?赶紧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