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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方寸

叶思归与叶思茗闻声而动,逆着人流的冲撞急速赶往暴乱发生的源头。

那是住在村头的第二户人家,院子里挤满不断涌出屋门跌跌撞撞逃命的人,屋内的尖叫声仍是连绵不断,声声刺耳,困在这般狭小昏暗的屋内,仿若无数冤魂在暗夜里嘶鸣,咆哮,讥笑。

叶思归顾不得姐姐阻拦,纵身冲入屋内,脚下不觉踩上一滩湿热的液体,低头一看,斑斑血迹,挥洒满屋。不只地面,灰白的墙壁,桌椅,都像是泼水般淋了一层鲜血。

循着尖叫声望去,是那张虎皮紧紧锁着一妇人,那妇人惨白的脸在虎皮间忽隐忽现,昂着头声声嘶吼求救,而那虎皮似是被这尖叫和血腥味刺激,勒得愈发紧张,仿佛要将人的五脏六腑生生绞碎。

床上躺着一位已经晕厥的女子,屋子角落蜷缩着一人影,颤抖得厉害。他见一人竟敢冲进屋里,像是抓住绝望中的救命稻草一般,惊呼救命,喘着混乱粗气,俯身爬到那人脚下,将怀中一物举到叶思归面前又连连叩拜。

“神人,神人救命!救救我孩子!救救我妻儿!”是个男子,脸上,身上,沾着血迹与灰尘,声音不住的发颤,布满血丝的眼神充满哀求。

“快起来,发生了什么!”叶思归抱起男子递给他的怀中之物,是个刚出生的孩子,气息微弱,满身紫红。

“今日我妻生产,接生婆刚把孩子递给我......还未擦净满手血迹,便被那虎皮缠上身了!我妻...我妻在床上晕过去了......我不敢靠近!那接生婆......”未等说完,那男子不只是惊吓过度还是太过劳累,一头栽倒在地晕死过去。

此时楚逸辰也赶来,未等站稳脚步,怀中便被塞上一物。

叶思归:“抱好。”

楚逸辰:“......”

只见她和叶思茗将那包着人的虎皮围住,想以剑刺,却又怕伤到那接生的妇人,只能以法力与着紧紧吸附在人身上的虎皮抗衡,想将它扯开。

“这虎皮应该喜血气!”楚逸辰不知对错与否,情急之下便把自己的猜想说出口。

“拿水来!”叶思归未曾迟疑,接过身旁一师弟递上的水桶。

水猛然泼洒在虎皮上,也冲淡了接生婆手上沾满的鲜血,随着她惊叫声愈发减弱,逐渐被粗喘干咳替代,那虎皮果然松缓开来。

叶思归方拔剑去挑那虎皮,叶思茗也顺势接住满身青紫几欲晕厥的接生婆,召来几人为她擦净周身血迹。

那虎皮似是发觉到嘴的食物不知所踪,剧烈扭动着想要找寻其他带血气的食物,整片虎皮隆起仿佛一只暴躁凶恶饥肠辘辘的活老虎,正伸出利爪扑向拿剑刺向它的叶思归。

叶思归不曾料到这虎皮竟有如此大气力,未站定便被惯性拽倒,直直跌入地上一滩血迹当中,整片后背泼墨似的染满一片鲜红。

血气四散,激得那虎皮更加狂躁,如一张密不透风的黑布笼罩着叶思归的身体,双腿依然被其紧紧锁住,持剑的手也微微颤抖仿佛有些支撑不住,叶思茗见状,速速召出佩剑,与一旁小辈一齐将那虎皮自下而上刺穿,想要将它从叶思归身上扯离。

裴瑾,覃谷赶到门口,被屋内的混乱景象吓了一跳,楚逸辰见他们赶来,连忙跑到其身边将手中的婴儿托付给他们,又匆忙破门而出,在院内四处搜寻着什么。

只见他目光锁定了院墙旁边的鸡舍,立即冲过去打开舍门,伸手进去扯拽,想要拽一只出来,鸡舍中的鸡从未见过这般凶狠之物,躲闪不及便使出唯一的武器尖喙狠狠的撕啄,一时间鸡毛乱飞,鸡啼四起,与其说啼鸣,不如是撕心裂肺的咆哮。

“顾不得那么多了!”楚逸辰终于扯出一只,不顾遍是伤口的手股股流出的鲜血,低头默念一句:“神尊大人在上,我不是故意要杀生的,实在是情况紧急,救人要紧!”

骤然拔剑出鞘,发力挥起,伴着一缕鲜红扬起一串血滴,鸡啼声渐弱,长脖间旋即喷出鲜血,尽数染到楚逸辰的白衣之上。

一手提着奄奄一息的家禽,一手握着沾满鲜血染为红刃的剑,脸上,手上也可见斑斑血痕,一袭红衣闪身又冲到屋内。

屋内人皆被这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呛了一下,不及眨眼的功夫,那虎皮便从叶思归身上松开,转身便要向楚逸辰扑去,遮天般的漆黑已迎面而来,楚逸辰将其向屋外引,众人才可以有片刻喘息。

叶思归艰难的从地上支起上半身,方才双腿被那虎皮撕拗,不单单是皮肉之痛,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吸收着自己体内的精气,夹杂着气血抽离出去,双腿竟瘫软的一时不能动弹。刚想大呼危险,张口竟发现喉咙像被人死死勒住一般,无法言语。

“布阵!”

叶思茗率众人冲出,趁楚逸辰拖住那虎皮之时,命重人将其团团围住,织起一金光灿灿如绳索一般交织在一起的网。

“放!”

一声令下,已然贴近楚逸辰鼻尖,与其面面相觑的虎皮被一根根金线横穿而过,金线丝丝缕缕旋转成腕般粗的绳索,将那虎皮困在中央不得动弹。

“拉!”

众人应声发力,数根金绳索从四面八方抽紧,终于将那虎皮捆绑的不能动弹,重重摔在地上,抽搐两下便不再有所动静。

裴瑾目睹这一切,满脸冷汗淋淋,惊魂未定,远不及身旁怀抱婴儿的覃谷镇定自若。

他见楚逸辰倒在地上,踉跄着赶过去扶他,“楚兄......楚兄你怎么样啊!哪受伤啦!还能......还能站起来吗!”

“无妨无妨,我又没做什么哪会受伤。”楚逸辰拍拍身上的灰尘,“裴兄你怎么这么紧张?被我刚才的潇洒决绝帅到了,爱上我了?”

裴瑾给了他一白眼,搀扶着他起身,楚逸辰甩甩满手的鲜血,顺势拎起来手中那只断气的家禽。

“只是可怜了这个家伙,本来还能好好活几天再拿去给人煲汤,这下好了,被我亲手送进黄泉了......”

“可还安好?”叶思茗走上前来,又恢复了往常温润如水的目光,关切地问道。

“并无大碍,多谢大师父关心。”楚逸辰回道,忽然想起叶思归尚在屋内,便问道:“二师父怎么还没出来?”

二人走进屋内,叶思茗见妹妹叶思归倒地不起,连忙跪地抱起她的上身让其倚在肩头。

“师父,喝水。”

楚逸辰见叶思归一只手一直抵在喉咙上,便在一旁的桌上倒一杯水递过来,叶思归仰面三两口便全部咽下,方能开口说话。

“这虎皮并非普通的妖化......它,它即可食人血肉,又可吸人精气......若只是普通妖化,是不会吸食人的精气的......还需去那野冢探探究竟......”叶思归撑着一口气,断断续续说完,便没了意识。

只是觉得被一人背起,步伐四平八稳的,在规律的轻微颠簸中,枕着一宽阔的肩膀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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