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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上那几人边与恶狗缠斗,边朝这边跑来。跑到距院子差不多二十步左右处,龙小七大喊一声,奋力向一头迎面扑来的恶狗一叉刺去,正叉在那恶狗胸腹,再向后一撩,将那恶狗撩飞出去。其余恶狗见了,缓得一缓,又齐齐向众人扑来。那几人中一名同伴躲闪稍迟,被一条恶狗扑倒在地,其余恶狗尽皆扑至那人身上,疯狂撕咬,几下将那人的胸腹撕开,血液肚肠流了一地。
“棘奴哥哥,我害怕!”小九儿躲在辛棘奴身后,吓得面容失色。
辛棘奴有心出手相救,却因身上重伤未愈,体内正处于冰火两重天的交战中,同时,苦於左肩箭创与全身的刀枪之伤未愈,浑身酸软疼痛,竟使不出大力,即便用力亦不能及远。蓦地里听得又有一人长声惨呼,被一头恶狗扑倒在地。
辛棘奴不再迟疑,大声叫道:“来这儿!”那恶狗听得人声,遂有两条恶狗弃了那几人,如飞扑至,在他近前稍顿一顿,匍匐了前肢,低叫几声,扑上来便咬。
辛棘奴在长凳上稳稳坐直了身子,左手牢牢把紧座下长凳,右手持了半截断刀,咬紧牙关,将所余体力,尽数集于右臂,待那两条恶狗将要扑至面前时,使出本门入门级刀法——折梅刀法。取刀法其中一式“梅花香自苦寒来”,将手中断刀往空画出一个半弧,击出一片刀芒,如片片雪花之中,只得一支粉红梅花独自开放,傲指长天。但见断刀刀锋一闪,斜斜挥出,刀芒瞬间划破空间,那两头恶狗颈间立时被断刀刀锋掠过,各自于半空里,长声哀鸣一声,登时跌落于地,滚倒一边,立即毙命。
辛棘奴挥刀之下,眼目眩晕,身子一软,便即从长凳上摔下。
“棘奴哥哥,你咋个啦?”小九儿在慌乱中,忙将辛棘奴扶住。
他定了定神,对小九儿柔声说道:“你扶我坐在凳子上,躲在我身后。有大哥哥在,不要怕!”
“嗯,棘奴哥哥,我不怕。”小九儿看着辛棘奴的眼睛,轻轻咬着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有棘奴哥哥在,我不怕!”
“嗯,你躲在大哥哥身后,大哥哥保护你!”辛棘奴看着小九儿,语气坚定。他不禁伸出左手去,轻轻拍了拍这孩子的头,顿感豪气干云。
此时,那百十个兵丁已然奔近,见这边有人与恶狗相争,遂分出十来人,直向辛棘奴等人扑来。带兵的头儿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提一根狼牙棒,一双三角眼觑将过去,见那辛棘奴坐在长条凳上,手拿断刀,身前躺了两匹死狗,遂一提马缰,跃马而来,挥动狼牙棒,一棒打在近前一村民头上,那人登时脑浆迸裂,一命鸣呼。余势未减,纵马提棒,直取辛棘奴。奔到辛棘奴身前,挥狼牙棒兜头打来。
辛棘奴坐在条凳上,脚下虚浮,只得在丹田里拼劲凝一口气,气贯右臂,奋力举刀挡格,只听“当”的一声,那狼牙棒被辛棘奴断刀格开,又听得“咔嚓”一声,辛棘奴座下长凳不堪狼牙棒重击余波,从中断开,将辛棘奴跌坐于地。那军官也不搭话,复驱动胯下大马,挥动狼牙棒,照辛棘奴头面又是一棒打来。
辛棘奴坐在地上,只得将牙关咬紧了,拼力挥刀硬接。
“当”的一声重响,一击之下,那人连人带马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辛棘奴只觉胸间气血翻滚,口中腥甜,一口血液自胸腹间涌上来,含在嘴里,转了转,又吞回了肚里。
龙大叔等人此时已退至院中,被十来名鞑子军士围着,以铁叉等农具抵挡着,各人均是有伤在身。
辛棘奴长吸一口气,勉力站起来,将小九儿挡在身后,心中默念师父在《心学心经》中所记载的十四字真言,——“一起一伏,一进一退,自是工夫节次。”他半睁半闭了双目,视来犯之敌若无物,内心渐趋于空明,眼观鼻,鼻观心,静心调运丹田元力。
经这一击之下,脑中一片空明,丹田真气竟而渐渐有了些许流转,遂将一口内息定住,缓缓抬起头来,冷冷对那鬼子军官说道,“来吧!”那鬼子军官看了,哈哈干笑两声,纵马提棒再次兜头打来。
辛棘奴不再硬接,施展方寸挪移身法,虽重伤在身,所习心学功夫被锁死大半,诸多功夫施展不出,但步法移动之间,足可应付一下。
辛棘奴平静地看着来敌,左手拈着刀诀,踩着方寸挪移步法,缓缓展开折梅刀法。折梅刀法为修习本门上乘的斜月刀法的入门刀法,纯为打基础之用,无需运用多大功力,于此时对敌,正当可用。他于这生死之交,无意中将方寸挪移步法与折梅刀法结合起来,融会贯通,竟而将这套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折梅刀法施展到出神入化之境,发挥出强大的威力。
只见他滑步避开狼牙棒的凶猛来势,因断刀刀短,遂曲身而前,闪过马头,跃起身来,身形如烟,顺着刀锋所向,直取那人左腰胁间,人影如风,刀锋过处,只听“噗嗤”一声,断刀正刺入此将官左腰胁间,将那鬼子十夫长刺于马下,踏上一步,复一刀砍在颈项上,将那鬼子军官毙命于地。
这一连串动作如兔起鹘落,甚是快捷,在场乡民与鞑子兵见了,皆是惊讶莫名。
众鞑子兵士自起兵南下以来,未尝败绩,个个皆是骄兵悍将。见长官被一青年农夫所杀,齐齐发一声喊,奋起勇力,将身前与自己接战的农夫一刀斩杀于地,向辛棘奴趋近身去,那十来匹恶狗也弃了余下的龙大叔几人,将辛棘奴围在垓心。
辛棘奴趁交战间歇,重重喘了口气,咬紧牙根,强忍着身上各个伤处的剧痛,抖擞精神,将小九儿护在身后,仗刀而立。
三五匹恶狗扑近身来,前脚一顿,齐齐纵身,凌空扑来。
辛棘奴施展了折梅刀法,踩着方寸挪移步,奋力挥刀,从身左将刀向扑至面前的恶狗迎上划过一个弧面,乌兹钢刀刀刃虽断,但刀锋依然,刀芒夺目。手中刀挥过处,数道寒芒划过身前空间,亦从来犯之敌的身影里划过,只见身子尚在半空的众恶狗身形一滞,皆是跌落于地,在地上滚了两滚,低叫一声,登时毙命。
众鞑子军士中,有三人均是武官装束,功夫皆是不弱。
那三人手中各握着一柄弧形单刀,青光闪烁,见辛棘奴如此悍勇,遂互看一眼,齐齐发一声喊,抡刀劈向辛棘奴。
辛棘奴功力未复,施展不了斜月刀法,只得将“心学心经”入门级的使巧打力的折梅刀法,辅以方寸挪移身法,护着小九儿,在三柄刀的攻击中闪避回击。
与三名鬼子军官战了三五回合,辛棘奴瞅着一个破绽,大喝一声,向左滑上一步,身形转了一个半圆,右臂挥出如风,挥断刀欺近左手位敌人,脚下展开方寸挪移步子,踩着地面的烟尘,断刀刀锋随形而进,断刀森森,在人间四月天午时太阳的血红色里闪耀,就像一枚银色的梅叶,随了轻风在梅林里轻盈飞过,雪地森森,雪花飞舞,那道银色的梅叶之影或隐于花间,或显于枝后,所经之处,留下一痕银白色妖异的光影,充满魅惑,又如一道穿梭而过的弧线,美丽而妖艳。
随后,那道银白光线随着辛棘奴方寸挪移的身法一顿,弧线消失。正是折梅刀法的收手式“雪堆遍满四山中,一树梅花一放翁”。
刀势过处,那断刀刀锋在那名鬼子军官颈上顺势划过,脚步一转,顺着刀锋去势,再将中间那名敌军官颈项动脉切断,余势未减,脚下一个错位,顺势将第三名鬼子军士的脖子切开。三名鬼子兵倒毙于地。
这一手刀法皆是使巧借力,顺势而为,踩着方寸挪移步,动作飘逸潇洒之极,于电光石火之间,迅疾之至。
其余鞑子军士低声商议了几句,便一步步逼近前来。其中一人大声喝道:“兀那小子,还不跪下投降?老子饶你不死。”
众军士挥动单刀,呼呼虚劈,渐渐走近,其中两名军士忽地暴起挥刀砍来,辛棘奴左手将半截长凳迎头甩出,右手刀随之直直戳出,正中一名军士胸口,直透前胸。那军士一声闷哼,便向后飞了出去,摔在地下。另外一名军士躲开迎面的残凳,挥动单刀,向辛棘奴砍去。
辛棘奴向左跃开数尺,避开了砍来单刀,断刀顺势向近前的一名军士面门砍去。那军士颇有些武功底子,挺刀挡架。不让他单刀碰到断刀,绕过一个半弧,扫向其腰间,从其胁下劈入,斩杀于地。
余下军士齐齐发一声喊,抡刀乱砍而来。
辛棘奴凝气于丹田,展开方寸挪移身法,护着小九儿,左刺一下,右劈一刀,刀影无踪,皆从那余下军士的颈项间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