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颖见众人安然无恙,远看竟还有仟兮长老,此时撤离已是来不及,便顺势而下随机应变。
“仟兮长老!各位师兄弟!这……公主救出来啦!”仲颖佯作惊慌,虽说诸事他多知晓,此时他竟不经意的瞥了晞畄一瞬。
“仲颖,你那一路发生了什么事?”碌远急问。
“我与棱傲将军追击那妖,随后与之开战,那妖修为深厚,我们不敌,棱傲将军不幸被杀,我受伤昏迷,醒来后便寻不到那妖了。运功调息后,我便前往五风坡,未见到各位师兄弟,就只能沿途搜索而行了。还好眼下公主安然无恙。但这里是怎么了?”
仲颖看了看周围,这牙笼圆窟尽是废墟,看来众妖都已被突变后的晞畄诛杀。而苏珵等人却无恙,莫非晞畄化身后尚可保持意志而非无差别攻击?若是如此,眼下晞畄定已知晓,方才在牙笼圆窟之上的人就是他。是刻意不说,还是记不得了?仲颖一边和众人寒暄,脑子快速飞转着。
“详情回头再说。好在公主平安无事,送亲任务仍要继续,谜倾由我带回昆仑山疗伤,盈尽你留下来协助他们护送公主。”仟兮并未对仲颖起疑。
“是,师父。”
“之前送亲大队人马众多,舟车劳顿,经此一役,己国的人只剩公主了,我们直接御剑将公主送去儇国不是更快。”碌远实在担心未来的途中再生变故。
“不可。”晞畄出言相阻,他断不能让送亲提前结束,影响他后续的安排。“迎娶公主兹事体大,双方出城和入城都是算好时辰的,差一刻都不是吉时,若是此时将公主送往儇国,对方断然是不会接受的。”
“晞畄言之有理,你等先带公主到附近城镇安顿下来,两日后再送至儇国。我还需赶回山与掌门商量此事,恐怕得亲去太金城向皇室解释。”仟兮深知晞畄博学,对各国俗礼自然比众人都了然。
“有劳长老了……”云泱向仟兮致谢,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那我们就往沽沪吧。”仲颖提议。众人稍作整顿,便纷纷御剑前往沽沪,仟兮将苏珵单独留下来疗伤。
“你此番负伤很重。”两人端坐沙地,仟兮运功为苏珵疗伤。
“……多谢师父关心……已经恢复些许了。”
“莫要逞强,若不是你等运气好,恐怕为师这回就是来替你收尸了。”
“……是徒儿学艺不精……”
“也非你学艺不精,谁都料想不到竟然有人会劫持公主,遇到的还是犄犬。”
“……”苏珵虽感念仟兮为其疗伤,可他此时更记挂晞畄未说完整的计划。
疗伤结束后,仟兮咬破手指,在额头处划下血痕,起势做阵。“饮血相浴,身法同修,现。”召唤法阵即出,仟兮唤出一头赤狰仙兽。这头赤狰与凡殊的赤狰不同,虽同是赤色豹身五尾一角,但它身长足有三丈余,个头极大,左眼上有一道身长的疤痕,浑身散发沙场威武之气。
“……”苏珵不明师尊为何唤出此兽。
赤狰绕着苏珵盘转了一圈,如看猎物一般紧紧盯着他,虽说这是师父的召唤兽,但赤狰身上散发出的猛兽气息,还是让苏珵一下子警惕起来。赤狰回到仟兮身后,端坐下来。
“这是我的血契召唤兽,赤狰仙兽。虽你未曾与他见过,但他陪我征战百年,其修为、历练、心性都属超凡,现在师父就将赤狰交予你。”
“……这……徒儿修为尚浅,恐无法驾驭……”
要说仟兮对苏珵之好,比起鑫弘对凡殊可说有过之无不及,从兵器到术式,无一不是给最好的,现在连陪伴百年的召唤兽都要给他。血契之兽与一般法契之兽不同。一般召唤兽,只需征服,再与其签下法契,便可为召唤者所用。法契之兽,虽说召唤者和召唤兽各自修行,但召唤兽强弱还需仰仗召唤者本身的强弱。
血契则不然,召唤者泣血立契,与召唤兽身、法同修,然在实际的作战中却更像两个独立的战斗个体,并不会召唤者的衰弱而影响召唤兽自身修为。血契修行起初极难磨合,需消耗召唤者更多心力和时间,但是若能顺利磨合,便能相辅相成,互相精进。并不是所有召唤兽均可进行血契,也不是所有召唤者都有能力签下血契。
“赤狰与我身法同修,其修为远高于你,近来时局变动,我感隐有劫难将至……有它在你身边,为师也安心得多。”
“……”苏珵看出今夜师尊似乎有种说不出的谨慎和担忧。
“仟兮,这孩子好像还没准备好。”看苏珵犹豫,赤狰亦开口相问。
“万事难全,这个世界从来不会等你准备。来吧,准备血契转换。”
苏珵虽知师父对自己偏爱,却未曾想过竟会连赤狰都要给予自己。莫不是看此回他战得狼狈,需要一个有力的帮手?但赤狰似乎早就知道,仟兮要将自己转到苏珵手上,它与仟兮相处百年,即便不言明它也能知道她的心思。
法契的召唤兽是不可转移,只有召唤者主动解除契约,召唤兽才能与另一人重新立契。血契则可通过血契转换之法,在召唤兽、新的召唤者、旧召唤者心智一致同意转换的前提下,实现契约转移。只不过此法会损伤旧主元神,恐怕得一长段时间才能恢复。
“师父,既然时局不稳,又怎可为我损耗元神。”
仟兮不愿多言,此前外出执令与胤真(yìn zhēn)长老有过一面,胤真语重心长地告诉仟兮,近期恐有大劫,让其定要多加小心。胤真是青城派的法术长老,与仟兮是相交数十载的好友,在法术方面造诣非凡,是唯一年龄未超两百岁的十道。而更特别的是,胤真在运数推演方面独有天赋。也正因为相信胤真之能,仟兮才急于将赤狰交予苏珵。
“静心凝神。”
苏珵见师父执意,便不敢再说什么。只见仟兮唤出血契转换法阵,两人一兽呈三角之势立于阵中,阵轮转动,三人同时在身上划出血口,三道鲜血在空中交汇融合,而后又各自分散归于各主。苏珵感觉到一股强大的仙气于自己精气神贴近相依,似融为一体又似向背而行。血契转换完成,仟兮顿觉一阵发晕,险些跌下,苏珵见状急忙上前搀扶,虽说是搀扶,只是将臂膀靠近让仟兮倚靠罢了,这一幕赤狰看在眼中。
“师父可还好……”
“……无碍,赤狰,苏珵以后就劳烦你照顾了……”
“……小子……若无他事,我走了。”
“……归。”苏珵起手作势,唤撤赤狰,从今往后,这久经战场修为深厚的强大仙兽,便是苏珵的了。
“为师得立即带谜倾回派中复命,你也速往沽沪歇下吧。”
“……是……师父保重。”
仟兮虽未言明,但苏珵看得出,她心中必有烦心之事,只是眼下境况错综,他一时也无力多做思索。此刻,应尽快回到沽沪与众人汇合,再找晞畄商讨送亲任务以及星沉和公主该如何善了之事。
长夜即逝,顽狐急急奔逃,也不知自己飞了多久,只是朝着流国的方向片刻不敢停歇,意外、恐惧、焦灼充斥在他心头。此行肩负两个重任只完其一,回去后不知该如何交代。
流国建国不久,一向以武治国,赏罚两极分明,他清楚这次诱导獒纶劫持己国公主任务的重要性,在他的精心谋划下本是胜券在手,却不料冒出个狠角色来。
顽狐一路都盘想,这书生究竟是和来历,其出招、气息,非真非妖,却有一股近乎末日感的惊悚诡异,着实离奇。临近流国妖皇城内的凶罗殿,顽狐尚未决定,是该为自己任务的失败加以粉饰,还是实言上告。若是实言上告,这连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事实,又能取信多少人。
一路思量顽狐来到凶罗殿外,定了定心神,告诉守卫的妖兵,自己前来汇报任务后,又在殿外踌躇徘徊。
“忌王唤你进去。”
顽狐走进凶罗殿,一路低头径向殿前走去。正殿两旁屹立着形状诡异的石柱,柱上盘桓着各种妖兽异怪,似石刻又似活物。绕过殿中的血池,两旁站立着各部妖将,他们分别是从流国各妖族和散妖中挑出的顶尖精英,直接在凶罗殿受高层调用。再往殿前走,坐在皇座之上的是忌王,乃流国妖皇之弟,皇座上的殿檐横梁暗影相遮下投,顽狐看不清忌王模样。
按说长幼有别,君臣尊卑,除了妖皇任何人坐上那皇座可是犯了死罪,只是一则这流国建国时短,法正纲纪尚未完善,二则妖皇极为宠信这个弟弟,众妖便也不敢置喙。皇座左侧,乃左卫,直接统领各部妖将,顽狐微抬起头看看右侧,他的直属上司右策百靥(bǎi yè)不在殿内。
“顽狐,任务可已完成?”顽狐方才稍缓的情绪,一下被左卫的质询又提了起来。
“看他这番狼狈,恐怕是失手了吧,哈。”站在皇座台阶之下右侧的祭岁和顽狐一样,皆属百靥麾下策士,平日里向妖皇献谋划策。百靥手下策士数十,他和祭岁算得上是其中佼佼,但两人私底下常暗斗较劲。
顽狐心想,右策不在,这祭岁非得落井下石不可。本来此行流国只想利用獒纶将天狼带回,而借故挑起己、姞、儇三国嫌隙则是顽狐自己所提一箭双雕之计。现在自己虽完成其一,却是顾此失彼了。
“属下依计,利用姬国公主挑起三国嫌隙,只是事有突变,天狼未能顺利带回……还请忌王降罪……”顽狐的心整个提到了嗓子眼。
“你可知天狼对妖皇何等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