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牧一清理过后，便牵了孟以杉的手来到了卧室里踩上了床铺。孟以杉心虚愧疚，并不推拒。傅牧一叫她过去，她便过去。他喊她躺下，她便躺下。
就在她以为他是想和她做那种事情，他却出乎她意料地只是将她伸手一揽，抱在了怀里。任凭窗帘随风浮动，一室静好。
孟以杉闹不清男朋友突然这是怎么，只好乖顺地伏在他的身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话，却都是各有心思。
孟以杉想了想，决定主动出击。
傅牧一的样子，一看就有些不大对劲。她原本还以为他是玩了一整个晚上的游戏才一副邋遢颓废的模样。细细想，却知道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可他总待在学校，这一段又刚开学，他多的是社团纳新的事情要忙碌，又能有什么了不起的麻烦？
孟以杉这个时候完全没有想到傅牧一会那么巧在她不在家的时候跑了过来，又那么巧地看见了她放在桌面上的验孕棒。
她斟酌了一下，半晌开口打破了粉饰太平的氛围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要不要和我说说？”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这么问还好，她这么问，傅牧一却是没来由地有一股愤怒。
他试探半天，想引诱她主动地告诉他她有了他们的孩子的事情。可她呢，东拉一句，西扯一句，就是不提孩子的事。
忽然之间，傅牧一也几乎想跟着装傻充愣，当作没有那么一回事情了。
但他不能。
从小他父亲对他的教育就是在反复告诉他，男人，是要有责任心，勇于担当的。
哪怕是他在知道孟以杉怀孕之后，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蛊惑他做一个逃跑的懦夫……
耳边，孟以杉温柔的声音还在继续:“…牧一？”
傅牧一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又犹豫了片刻，这才盯住了孟以杉的脸。
他的面部表情太过严肃正经，直接把孟以杉也看得肃穆紧张起来。
孟以杉耐心地等他说，而傅牧一，也终于在嗫喏挣扎了又一会儿之后，总算决定打出一个开门见山的直线球:“以杉，你是不是有了我们的孩子？”
他问完这一句重逾千斤的话，反而像是全身都恢复了勇气，一下子坦然而又奇妙地混杂了一些忐忑地看着孟以杉。
孟以杉却是因为傅牧一的一句话，整张脸都惨白惨白的。
一时，恐惧、着急、心虚、歉疚，种种的复杂心理在她脸上闪现交织着。这一刻，她不是一个演员，而是一个差一步就要掉下万丈悬崖的人。
她面上的这些神色太过明显，以致于明显到傅牧一一个阅历不足的学生也能轻易读懂她这些表情意味着什么。
他看着看着，下意识地在心里生出了一丝又一丝的疑惑来。
孟以杉则是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男朋友的这个问题。
甚至于，她这个时候满脑子想的，还有:他怎么知道？是谁告诉他？
孟以杉稍微想一想，也知道一定是前面她离家去医院的一段时间里，傅牧一来过她家了。
可傅牧一的这个问题，又叫她应该怎么回答？！
“我们的孩子”这几个字，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在孟以杉的五脏六腑里面搅来搅去，她很想承认一句“是”。但这个孩子，分明不是他的，她又怎么能够点头去认下来？短短的一分钟，孟以杉简直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
但她也还知道反应。
她顾左右而言他，反而僵硬地笑道:“谁告诉你的？”她还企图挣扎一下。
傅牧一被她转移开了注意，一下子就忘记了去思索孟以杉情绪当中的奇怪之处，回答道:“我昨晚来过。”
果然。
孟以杉心里一个“咯噔”，却也很快有了决定。她当机立断，反客为主，先是承认了怀孕的事情，却绝口不提孩子的父亲。又径直宣布:“我想打掉这个孩子。”
孟以杉的事业才刚刚有一点起色，正是不能分神的时候。她会做出这么一个决定，也在傅牧一的预料之内。故而傅牧一并没有发现自己被孟以杉一番移花接木的话语偷换了概念。
傅牧一吻了吻孟以杉的额头，对她做出来的决定表达支持:“听你的。你不想生，咱们就不要他。你想生，我就来照顾你们，学着怎么做一个好爸爸。”
傅牧一的话，又叫孟以杉心痛了。
她被心中一浪接一浪的愧疚淹没得无以复加，却又不能够对男朋友坦诚真相，反而还恬不知耻地享受着对方比起平常温柔了一百倍的怀抱！
两个人各自心神不属地说着话。
好一会儿，傅牧一才又道:“以杉，我昨晚没有睡，要你陪我。”
孟以杉正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便顺着他的话，涩涩应答:“好，我陪你。”
她声音微微哽咽，差一点就忍不住把自己被侯贡侵犯了的事情给说出来了。
但她并没有说出来。
她没有说，傅牧一也没有再问她什么，两人于是一起闭上了眼睛……
然而，傅牧一却是不知怎么，无论如何都睡不过去。
反倒是孟以杉，不知不觉就安心地沉入了梦乡里。
傅牧一睁开眼睛看着怀里睡着了去的孟以杉，一脸餍足，再没了前一晚的那些不安与烦躁。他手掌无意识地在孟以杉小腹上轻轻摩挲，心中又温暖又遗憾:在这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孩子，是，她和他的。
他揣着这种心情，记忆飞到了最早认识孟以杉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是他的学姐。他和她在学校见面、他追求她，她却说:“我不跟比我小的人谈恋爱。”
可结果呢？
他还是把这个口口声声嫌弃他小的女孩子拿了下来。
从第一次牵手，到第一次拥抱。再从第一次拥抱，到第一次……
想到很久之前的某一天夜晚，他脸上红了起来。
可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过来，他们如今又有了第一个孩子。
虽然，他们并不能跟她或他正式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