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辞闭着眼睛想：白落只是她的护卫，他应该是不知道的，那杨嬷嬷呢，这孩子才五岁，需要人贴身伺候，杨嬷嬷一定知道她是女孩，但是为什么要隐瞒呢，有什么难言之隐吗？算了，找杨嬷嬷问问就知道了。
莫辞翻身下床，刚走出去就看见白落守在房外：“白落，杨嬷嬷还没回来吗？”
白落：“少爷，杨嬷嬷去准备吃食了。”
莫辞嘟了嘟嘴：“嗯好吧，那你进来，我有事问你。”说完就进去坐在床上。
白落：“哦，好。”
白落走进房里：“少爷，你要问什么？”
“白落，平时我洗漱都是杨嬷嬷带我去，那我沐浴也是杨嬷嬷带去吗？”
“是的，杨嬷嬷就是照顾少爷生活起居的”
“哦，还有我想问一下多少岁可以考取功名啊。”她现在的生活惨不忍睹，急需改善，在古代想要改善生活不是经商就是考取功名了，现在在学堂里只要好好学，一定会有出路的，毕竟知识改变命运嘛。
白落惊诧地看着她：“少爷，你想考取功名？”
“是啊，等我考中了，就不会有人看不起我们了。”莫辞不解，想要考取功名不是一件好事吗？
白落摇了摇头：“少爷，你不能考取功名。”
“为什么？”莫辞不明白
白落叹了口气：“少爷，你是罪臣之后，是不能考取功名的。”
莫辞指了指自己：“我，我是罪臣之后，我爹不是大将军吗，打仗输了就有罪了？”
白落看着莫辞：“少爷，这其中的事情牵扯很多，我也不清楚。”
莫辞抿着嘴，想着：百姓要责怪将军，皇帝也不管，还让将军成了一个罪人，现在我也不能考取功名，这命运，也没谁了，靠！
莫辞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让白落看了又心疼又想笑。
杨嬷嬷端着一碗白粥从外面进来：“少爷，吃饭了。”
莫辞皱着眉看着碗里的白粥：“怎么又是粥啊。”她不是嫌弃粥难吃，只是这个身体才五岁，正需要营养，总是吃粥只会越来越瘦弱。
杨嬷嬷一脸愧疚地说：“少爷，这两天只能吃粥了。”
莫辞：“哦，没事没事。”
莫辞心里不是滋味，她没想怪杨嬷嬷的。
莫辞让杨嬷嬷坐在床上：“您快坐下。”
“少爷，这…这可使不得。”杨嬷嬷犹豫不决。
莫辞看了看房间四周，空空荡荡，没有桌椅，连这张床也不太像样：“我都落魄成这样了，还有什么使不得的，而且您又不是没坐过。”
“好，好吧”杨嬷嬷这才坐下。
白落看到杨嬷嬷这样谨慎，想到少爷醒来之后坐过不少次少爷的床，忽然有些羞愧。
莫辞看白落脸色有点奇怪，忍不住问他：“白落，你怎么了？”
白落和莫辞对视了一眼，立马低下了头：“没事。”不知道为什么，少爷的眼神不像个小孩子，让他感觉被看穿了。
莫辞自顾自端起粥，杨嬷嬷赶紧说：“少爷，我来喂你吧。”
莫辞不想再麻烦杨嬷嬷，只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莫辞把粥送到嘴里，心想：这粥和上次一样，算了，继续吃吧。
莫辞正准备继续吃，却突然停住了，她想到这次她腹泻得厉害，而她之前只吃过粥，这粥，不会下了泻药吧。
莫辞放下粥，她不敢再吃了，这里有人要害她，这次是腹泻，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了，还有她落水，那些孩子……
这里，远比她想象得要危险。
“少爷，你怎么了。”杨嬷嬷关切地问。
“我之前吃的也是这个粥，对吧？”她必须问清楚，想在这里活下去就得防着想要她死的人。
杨嬷嬷皱起了眉头，少爷还小，这几天光吃粥确实没什么营养：“少爷，你就委屈一下。”说着就要跪下
“您这是干什么呀，我就问一下。”
莫辞只觉得脑壳痛，这就问一下就这样了：“唉，白落，这些事我问你就好，你先带杨嬷嬷回屋。”
“少爷，是我的错…”杨嬷嬷以为少爷生气了。
莫辞招招小手：“您没错，先回房休息吧，白落在这里就行。”杨嬷嬷这才跟着白落走了。
白落把杨嬷嬷带到她房里，准备走的时候，杨嬷嬷嘱咐他：要照顾好少爷，再怎么样也要把饭吃了，不要惹少爷生气。
白落从杨嬷嬷房里出来，关好房门，走进了莫辞屋里，看见莫辞坐在床上，粥就放在旁边，没再动过：“少爷，要不先吃饭吧，这粥虽然寡淡，但现在只能吃这个了。”
“这粥有问题，白落，你会验毒吗？”莫辞只希望白落能相信她的话，如果白落也不帮她，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白落摇摇头：“我不会，但是这粥是杨嬷嬷熬的，也用银针验过了，没有毒啊。”
“银针只能验出砒霜之类的剧毒，难保不会有其他毒物，学堂里人来人往，趁人不备想要下毒很容易。”莫辞眉头紧蹙，就算这次的粥没有问题，还有下一次呢，下毒的机会多着呢，如果没办法验毒，她不是被毒死就是饿死。
白落惊讶得嘴巴都忍不住张大，还直勾勾地看着莫辞，心想：这还是少爷吗，少爷怎会懂得这么多？
“少爷，你…”
“白落啊！”莫辞打断白落的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你问之前，要先回答我的问题。”莫辞轻笑了两声，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咳咳，少爷想问什么直说便是了。”
莫辞正经起来，收敛起笑容，接着说：“白落，你之前说我是三个月前被送来学堂的，这三个月里我都是吃的什么？”
“刚来的时候学堂只给了我们这间破屋子，粮食都是杨嬷嬷从府里带来，然后在学堂的后厨里自己做的，这几天是带来的粮食快吃完了才熬的粥。”
“那熬粥的时候，后厨有其他人吗？”
“有，不过他们都忙着炒菜，杨嬷嬷就在角落里的小灶台上熬粥。”
“那是不是会有很多人出入，而且杨嬷嬷也不会一直盯着灶台。”
“是的，其他府里的人都会去拿菜，而且学堂里有些杂事会让杨嬷嬷去帮忙，杨嬷嬷就没办法一直盯着灶台。”这么一想，白落突然觉得少爷说得很有道理。
“下药也就是那么一会儿功夫，防不了啊。一直都是这样吗？”
白落点点头：“一直都是这样。”
“我那天落水都没人救，我要是被毒死了也不会有人追究吧。”莫辞想了想，这里恐怕是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得想办法回去。
白落突然一脸认真：“少爷，你怎么能这么想，白落会保护好少爷的。”
莫辞看着白落那稚气的模样，才十五岁的少年说要保护她，她还真是有福气：“白落，谢谢你。”
白落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脸颊微红：“少爷，这都是应该的。”
还没等白落高兴完，莫辞就说：“白落，我想，我们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
“少爷，我们要回府吗？可是府里每天都会有人闹事，府里的人都走光了，夫人也…”白落低下头，没有再说下去。
“夫人？她怎么了？”看着白落一直沉默，她从床上站起来，她有点生气，“你又不肯告诉我，就一定要我回去亲眼看见吗？”白落还是不说话。
莫辞叹了一口气：“唉，算了，不说这些，我们还是不能留在学堂，这里有人要害我，之前落水就，就算我躲过了吧，但我能躲过几次。”莫辞脸色逐渐凝重，其实落水都没有躲过，白落，你的少爷早就不在了。
“少爷，在这里我可以保护你，你的食物以后我去盯着，外面不会比这里更安全。”外面各种各样的人都有，防不胜防，白落没有什么办法，至少在这里他会尽全力保护少爷。
“白落，我又不能在这里躲一辈子，这里没人会在乎我们的死活，在府里至少没有外人，不用防着谁。”
“少爷，你不明白，外面要防着的人更多，会有很多人来府里闹事，府里也不安全！”白落整个人激动起来，他不明白少爷醒来之后怎么变得这么固执，这么多疑，一点也不像那个会在他怀里撒娇的孩子。
“白落，我们迟早会离开学堂，何必要在这里多受一段时间的屈辱，以前的事情我都忘了，但是你记得，你一定记得这三个月里他们都是怎么对待我们的，我们自己不走，以后，就是被他们赶走。”
莫辞说完，无力地看着白落，她不想和白落吵起来，她知道白落只是想保护她。但是白落，你真的能保护我吗？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不敢赌。
莫辞向门外走去：“我现在就要走。”
白落拦住莫辞：“少爷，你连出学堂的路都不知道，怎么回府，而且现在根本走不了。”
莫辞一想：是哦，刚才太激动了，被冲昏了头脑。
莫辞沉下气来：“为什么现在不能走？”
“学堂外有守卫，现在想走需要经过周先生同意。”
白落觉得自己是拦不住少爷了。
莫辞回头看了看，没有什么东西要带走：“白落，带我去见周先生。”
“那杨嬷嬷呢，不告诉她吗？”
“等我们回来了再告诉她。”莫辞说着就拉着白落出去。
“少爷。”白落看着眼前的孩子。少爷醒来之后第一次主动拉我的手，却是为了离开这里。
“你还想说什么？”莫辞真的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继续在这里，不仅要防着别人，还不能考取功名，简直是浪费生命。
“没有，没事。”白落不想再说什么，少爷的决定本来就不是他能左右的。
一路上都默然无语，白落带着莫辞来到了学堂里的书房。
周先生和其他先生正坐在书桌前谈论着什么，还有一个孩子在旁边候着，莫辞认出那个孩子就是之前在课堂上回答周先生的人，那孩子恭敬地站在一旁，镇定自若。
白落在书房外等着，莫辞直接走到书桌前，先生们并没有理她，讨论得如此专注，不过都是她听不懂的，她出声提醒：“周先生！”
先生们这才抬起头来看她，周先生：“有什么事吗？”
“有事，周先生，我要告假回家。”
“我记得，我说过要自称弟子，你的规矩都去哪了。”
莫辞想：很快就不是你的弟子了，不过算了，配合他一下：“弟子要告假回家，请先生批准。”
“哦，是粮食没带够嘛，要回家拿啊？哈哈哈哈哈！”坐在周先生旁边的一位先生出声讥讽，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噗嗤”其他先生都憋着，差点笑出来。
莫辞看着这些丑恶的嘴脸，真想冲上去给撕碎了，这些人还配教书育人？真是笑话。
周先生轻咳两声，其他先生立马安静下来：“为何告假？告假几日？何时回来？”
“不回来。”
“理由呢？”周先生是有些惊讶，但还是平静地问。
“不能考取功名。”
“求学若只为考取功名，确实，不如不读。”哈哈哈哈嘿嘿，其他先生们的嘲笑声再次传来。还是周先生旁边的那个人说：“周先生，他哪懂得这些，且不说他年纪尚小，就是他在这学堂里学个三年五载也悟不出这道理！”
“那您倒是说说，求学是为了什么？”莫辞实在受不了了，她倒是想知道，这位先生究竟有多少学识。
那位先生听了这话，立马来了架子，站起身来，在莫辞身边走了一圈，身上的玄清色袍子随风舞动，最后在莫辞的身前定住，好一副名师的做派，莫辞一脸嫌弃。
那位先生突然露出笑容，“嘿嘿嘿”一股猥琐的气息，“没想到你还会问这种问题，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就帮你解答一下。所谓求学，是为求天下之大义，解天下苍生之苦。那先生一脸不屑，“不过，跟你说了也是浪费时间。”
那先生肥硕的身体从她眼前晃过，莫辞皱眉，这位先生恶臭的品行真是令人作呕。但她还是含笑虚伪地说道：“弟子受教了。”
那位先生轻笑两声，“哼哼”走到了书桌旁。
坐在最右边的先生说道：“你这个年纪，不在学堂，还能做些什么啊，难不成要像个姑娘家，在家里等着出嫁吗？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在莫辞耳边回响，她突然想到，这些人对她一个孩子都是如此，那白落和杨嬷嬷岂不是受尽了委屈，白落为了保护她，应该挨了不少揍吧，他的手上还有几处伤疤。杨嬷嬷年纪大了，除了自己的事情还要做学堂的杂事，冷言冷语估计也听了不少。一想到这里，还真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
另一位先生说道：“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出了学堂，可没什么好处，外面要凶险得多，况且你现在这种身份，哼，能来旭学堂已是不易，当初苦苦求来的，现在却要放弃，值得吗？”他实在搞不懂，这个孩子，是怎么了？
“多谢先生关心，值不值得，弟子心中自有思量。”
莫辞不知道为了能来这个学堂付出了多少，但她再也不想让杨嬷嬷和白落继续在这里受委屈，她也不想每天担心食物能不能吃，会不会被别人刁难，更不想面对这些嘴脸。就算在这里忍辱负重地读下去，也不能考取功名，一辈子被别人看不起，才是最痛苦的。
周先生突然开了口：“既然你没有求学的心思，那明天就走吧。”
“为什么是明天？”
周先生没有回答她，指了指门外：“出去。”
“我…”莫辞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先生推出了门外。
白落看见莫辞被推出来，有些疑惑，连忙上前问道：“少爷，周先生答应了吗？”
“答应了，但是得明天再走。”
白落想了想说：“明天，明天走也好。”
“为什么啊？”莫辞实在不明白，推迟一天有什么意义，又不会给她准备欢送会。
“明天是休沐日，学堂的学生都会回去，到时候走不会惹太多非议。”
“这样啊。”莫辞点点头，嗯，周老头还算有良心。
“呵”白落笑了出来，“少爷，我说什么你都能明白了。”少爷总归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早点懂事没什么不好。
“那是，我多聪明。”
“不过，少爷，你年纪还小，回去了也不念书么？”
“不了，我想学武，还有学医。”学武自然是为了保护自己，学医是因为她现在女扮男装，要是一不小心伤到哪哪呢，为了不被发现，也不能去医馆，所以要学会自医。
“少爷，学医我不知道，但学武很苦的。”白落担心少爷坚持不了。
莫辞拍拍白落：“能有多苦，再苦，你不也坚持下来了嘛，我没那么脆弱，要相信我。”莫辞笑了起来，两只眸子很明亮，里面满是希望。
“好，我相信少爷。”白落也笑了起来。
白落和莫辞走在回小院的路上，白落突然说：“对了，少爷，我们怎么跟杨嬷嬷说啊？”
“就跟她说，我弃文从武了！”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