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长的表情让我觉得心里有些打鼓:看他的表情象知道到我是谁,以他几十年的公安经历他完全可以把这种表情掩饰得很好,可是他没有这样做,正因为这样我心里才有些不安。要不是吴用曾跟我说起他的事情,我还真想把他纳入到一个不良人的行例中去。
吴用讪讪地上去跟他套近乎,老头子根本不理他,仿佛早就知道这件事情跟吴用有关系一样。这倒是有些冤枉吴用了,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肯定是少不了吴用的。
与救护车赶赴现场的速度相比,市里的领导来到现场的时间要快得多。四辆奥迪车直接开进了医院停下,每个车上下来一个领导。看警察局长忙着接待的样子,就知道市里的几个主要领导都来了。看来李总在广州还算是个名人,投的钱那是相当大了。这个时候能让他们来的成份钱可比案子重要了。毕竟是影响整个市里投资环境的大事,要是传遍全国,那肯定是会有影响的。我估计整个信息会进行封锁,一段时间后可能才能见报端。
省委常委、省会城市的市长,对一般百姓来说可能是很难看见的,就连那些警察个个脸上都露出很庄严的神色。这个人可比我们在部队时看见的首长更有官威,也难怪这可是一个地方的最高首长,而且是中国改革开放最前沿、经济最发达之一的城市的领导人。相比这下市长要随和的多,走在第二位置,还不时地跟立在一边的普通战士、普通警察点点头示意。
局长过来的时候,我还是没有放李总出我们的包围,直到李总跟我说是某某人来了,我才让开了一条道,把他放出去相迎几个领导。我这样做不排除有些做样子,也就是说对你们这儿的治安状况不放心。
我怎么觉得那个首长有些虚伪,李总在他的慰问下失去了往日的冷漠神色,变得有些受宠若惊,完全成了一个商人看到官人的表情。也许在李总的心里并不愿意,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这种场景很快就结束了,代之以另一个场景:领导给公安一线的同志打气,并要求艰期破案。现场成立破案指挥部,由公安局长亲自挂帅,每日案情向市委汇报。接下来是老局长向市领导表态,什么不辜负人民群众希望、领导希望等等,电视上也太多了,俗而且蠢!这个案子还要破什么破!只要把那个凶手审一下就知道了,如果是我我就安排在车上审他了。哪用得着再带回去非得在审讯室里审啊。我是担心夜长梦多,可有的人大概不会这么想吧。
接下来的事情让我和李总有些为难,几个领导提出要送李总回宾馆。
李总向我投来征询我的目光,我考虑到领导面子上的问题,还是向他点点头。我让一瘸一拐走过来的杨龙跟他一起回去,这小子没多大的事情,但是暂时是不可能参加我的行动了。也就是他杨龙能够硬挺得住,换成别人估计要躺在床上休息半个月才能下地,当是那取子弹的手术,常人不打麻药是不可能受得了的,而这小子根本不让打,要不然怎么能这么快下地。
我让广州公司的几个人留下一个人陪着我,现场录口供估计会用得着,至于杨龙回去宾馆,那只能辛苦警察上门服务了。局长对我这样的安排好象有意见,不过在市里领导的目光下他没有坚持。
自然留下来的人会跟他们一起回警局“聊聊”了,在去之前我上四楼去看了一下那个先进来的兄弟,手术刚刚做完,正如我所料的那样,一条左腿没了。看样子并没有做颅内手术,脑袋上没有插管什么的,这我也放心了,性命是没有什么危险了,但是对一个健全人来说,突然失去一条腿那将意味着什么。这个人一生也许就毁了,看年纪应该还没有成亲吧,虽然有李总这个强大的经济支撑在这儿,但我还是觉得光经济上的补偿远远不能平衡我心里的内疚。这个时候我就许下了一个心愿:将来有机会一定会为这位兄弟多做几样事情,养他一辈子都成,如果没有媳妇,我就组织介绍一个。
市公安局就在南环路上,离汇龙公司仅仅几站路,公安大楼比我老家的县政府要气派上十几年,到底是南方经济大市、大省啊。
我耐着性子做完笔录,然后由一个被称作“陈大”的人带到局长办公室。相比于我的办公室这局长的办公室显得小多了,不过里面的陈设又比我的高档了些。
这个局长这个时候叫我来,想必没有什么好事谈。
“陈建刚,你也一起坐吧。”
“是,徐局。”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局长姓徐,觉得陈建刚这么叫他有些拗口。
“你是周某某吧。对你我早有耳闻啊。”徐局长一上来就跟我来了这么一句,虽然有些突兀,但是我并没有觉得惊讶,因为我在现场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告诉了我他知道我这个人。
“不知徐局长怎么会听说过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话,只好老老实实地反问。
“呵呵!我说个老家伙的名字你就知道了。”老关子笑迷迷地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包南方人都喜欢抽的“三五”香烟,点了一根,这才慢悠悠地说:“老爷子你应该没忘吧?”
老爷子?这个称呼一般人家也会对上了年纪又有一定威望的老人用这个称呼,不过徐局长这个时候用,肯定不是一般的人,那只能是我所接触到的人里面被唤作这个亲切称呼的人。难道是他?我时常怀念着的那个老人,前些人日子我和安全局的老张谈到的那个人?
看得出徐局长并不是抬出这个人来唬我,他口中的老爷子人确是人脉很广,这个老徐头弄不好还真跟他有些交情,我第一时间否定掉他有点儿虚张声势的可能。
南方大省省会城市的公安局长,在国家领导人南下视察的时候,总会与安全部门有着强力的接触,但是这也仅限于是工作上的关系。听着老徐头说起来好象他们的关系已经超越了这么一层,有些像老朋友一样。
“徐局长跟我们老领导很熟吗?”我故意没有说出老领导的姓和名。
“难怪老万头说你是个难咬的骨头呢!到这个时候还不老实。”老徐头手指指我说。
老万头?我可重来没敢这么叫过他,都是老爷子老爷子地叫着,看来我心里喊他局长老徐头算是对了,也是替老爷子翻本儿。
“你是不是有几次机会能来GD?后来没有来得成啊?”
这个老徐头连这样的事情都知道,我就能肯定跟老爷子的关系不一般,因为这件事情也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但是我就不明白他又没有见过我,怎么就能确认是我呢,而且能直接叫出我的名字。就算我当年没有机会跟老爷子南下,老爷子引以为憾,也把这件事情告诉过老徐,但是我跟在李总身后的事情,老爷子应该不会知道吧。我回来后也给老爷子打过电话,但是决对没有提现在的事情啊!难道是张朝阳告诉老爷子的吗?那就说明老爷子跟眼前的徐老头时常联系,说不定我来南方的事情老徐头已经知道了。以老爷子的脾性,可能还要老徐头照顾着些我吧。这样说来我倒还要谢谢这个老头子了,只是他跟我套这些近乎莫非有什么下文不成?要知道以汇龙集团在GD乃至整个南方的影响力,他一个公安局长并不一定能够坚持到最后,也许这件事的处理基调已经定好了。从领导班子的主要成员安慰李总开始,到现在徐局长跟我像聊家常地谈话,无一不是在告诉我这件事情绝对要冷处理。
单一地从这件案件的性质上来看,这是一起典型的买凶杀人案,社会影响不可谓不深,就是放在GZ当地来讲也是改革开放以来很少有的,如果一经报导让会轰动全国,影响到GD的一些人,甚至影响到香港回归的大局。方方面面对这件事的谨慎态度如此,某种程度上是避免造成严重的社会负面影响。但是这里面又谁能保证没有区别于国家团体或社会团体、个人的成因在里面呢,从吴用切身的遭遇来看,GZ的政治权利场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明朗,至少公安上如此。一个正直的刑警,得不到公正的处理,蒙受着耻辱,而另一方面犯罪分子逍遥法外,更重要的是一个市公安局长竟然也不能左右这一局面。
“陈队长,请你把目前掌握的情况向他通报一下吧。”老徐头大概能看出我已经知道他请我来的用意,指示刑警大队的陈建刚队长向我通报一下。
向我通报?有这个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