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香红豆糕,糖葫芦,单笼金乳酥,玉露团,见风消,冷蟾儿羹,过门香……齐了。
姓李的刺客在酒楼门口和店家一同清点“主上”要的点心,不禁皱眉道:“这主上胃口也太大了,吃这么多怎么不腻死。”他冲一旁正给装盒的店家搭讪道:“兄弟,你说是不。”
旁边的人没有吭声,李陌书斜眼一瞄,才发现旁边的人是个姑娘。她脸红得像稀罕的血玉,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来。陌书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两人颇有默契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那个……公子,都、都包好了,您……您慢走……”女孩的声音如蚊子一般微小的传来。
酒楼嘈杂,为了让自己能听见,用这么大声音说话真是难为她了。
陌书望着一桌满当当的食盒叹道:“姑娘,方才对不住。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会儿,帮我看着这些东西,我去叫个脚夫。”
“好。”仅一个字,姑娘倒是回答得很利索,看来有可能不是怕生,而是本就结巴。李陌书心道。
“小少爷,是要找脚夫吗?”戴斗笠的青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陌书身后,将扁担搁在地上,对他道:“十贯钱,挑到家门口。”
身后的姑娘小心的拉了拉陌书的袖子,用蚊子一般的声音说:“公子……这、这个价太贵了吧……我、我从店里给你找个伙计,不用钱,多照顾点生意……就……成。”
“不必了。谁做生意容易呢,姑娘好意在下心领了。”陌书道:“我还要再去个地方,这位……九贯钱成不成?”
“成。”脚夫虽贪,倒也是个爽快人。
“哎,小心点――”女孩送他们出了大门,才回去了。
女孩刚走。“你来这干嘛?”他压低声音道。
那脚夫的扁担两边各担三个食盒,仍平平稳稳,斗笠下面色却苍白无力。“你没有遗憾,没有牵挂的人,世上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事……你待在绯树那,又是干嘛呢……”
“我是没有遗憾,没有牵挂的人。但留恋的事,刚刚有了。”
“哦?”
“帮阿绯跑腿!”
“……也成。”脚夫抿抿唇,道:“先祝你玩得开心,李。”
“多谢。你别咒我就感恩戴德……”陌书道:“所以……你来这干嘛?楼主……”
……
……
……
新生的朝阳升起,另一边的红霞却未褪去。月光如积水空明,午夜的黑色却笼罩着大地。
墨璃生活在一个奇怪的房间里,所有时间都是混乱不堪的,当然仅在这个房间内。
只要打开门,再走出去,然后关上门。他的时间就正常了,虽然房间里可能还是那副模样。
他是绯树的主人,天若墨璃。
李陌书拎着大包小包稍有吃力地走到了绯树下,楼主那家伙扛到半路收了钱就跑了,还说什么仙家净地,凡人不便染指……
早知如此,还不如用九贯钱在苏家丫头那听个故事呢!
扭头看看身后一步远的季公子,李陌书突然觉得自己前世一定是个整日被婆婆欺压的小媳妇。季公子人虽好罢,仪表堂堂,雅正端方,如玉君子,器宇轩昂……武功还上佳。可却是技巧型的,主擅以柔克刚。换句话说――力气不大。
于是虽然季木很想帮忙,也帮不了。他想了想很乖巧的说:“我帮你拿扇子吧。”
刚走到绯树下,李陌书不会走了。
看这荒郊野外,广袤无垠,红豆参天,似曾相识啊!
可是咋走来着……话说根本就没有路嘛!一刻前自己是怎么进去的?――被阿绯领进去的。
明明树就在那里,却无法靠近。
他不记得路,但他记得,那个少年音的女孩说过:
――迷路自己负责。
嗯,自己负责。现在他还为季公子负责。
不过自己迷路了这么羞于启齿的事该怎么说好呢?
“季公子。”陌书正色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嗯?”季木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道:“阁下是不是迷……一时忘了路?”
能遇到这么善解人意的人,真是太好了――
一时忘了路的李陌书狂点头。
我知道你本来想说我迷路了,但我不计较了,麻烦您带个路呗……
“忘了路没关系,只要记得目的地,至少不会迷失方向――尤其是在这种一眼望不到头的广阔之地……”季木道:“路这东西,想走时再开也没关系,不急。”
李陌书“呵呵”一声,他最不喜心灵鸡汤,道:“可我现在就想走了,却开不了这条路,如何?”
“无妨。我为阁下开路便是。”季木扶膝蹲下,捡起一颗石子。
那只是颗再普通不过的土石子,不如卵石光滑,也不如顽石坚硬。
可谓平庸。
季木双手轻抚着石子,仿佛在把弄着什么古宝珍玩。
见他以两指尖夹住石子,拇指轻推――石子崎岖的表面仿被利刃划过,一镊灰从他指缝间随风飘走,季木两指间只剩下一枚比铜钱稍薄的石片儿,表面竟堪称光滑!
李陌书顿时明白,为何主上要费尽心思请他来了……
用来跑腿办事何等方便啊……
呸呸呸。
像季公子这般实力的人,要是多上几个,白楼这种正派难容的组织,估计已是四面楚歌了。
李陌书刚欲开口,才发现嘴唇发干,自嘲般抿抿唇,道:“季公子,你做的这东西能指路?”
“不能。”季木抚着石块,谈话间,石块的测面也接近光滑!“李兄,在下分明说是为你开路,原来你给理解成指路了?”季木似笑非笑道。
“这……”你磨个石子儿不就是为了丢吗?正面往右走,反面往左走,竖着就直走……之类的。
不对?
我可从未与他说过,我姓李。
……
只听季木道:“闭眼。”
李陌书本能的乖乖闭上眼。
“叮――”的一声响起,紧接着传来巨大的炸裂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李陌书突感耳朵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