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琲是被颠醒的,她下巴搁在马脖子上,马跑的时候嘴跟着一张一合,忒别没形象。身后坐着李陌书,他扎着马尾头,显得干净利落,她揉揉头发,乱的跟草窝似的。
那女人的马跑在前面。
“苏姑娘,可是睡醒了?”李陌书问。他眼里布满血丝,柔声话语不过故作强装,但苏琲没那么细的心思,“醒了!我们这是去哪?”她似乎怕在风声中李陌书听不见,大叫到:“我要回去找季木!让我回去!光天化日之下拐卖少女,王法呢!”
李陌书心道:“跟刺客谈王法,这丫头脑子有坑吧。”
“大小姐,逃命要紧。”他一蹬马肚子,追上李瑟瑟的,“昨日未时从长安出发,因为你我们可没少吃苦头。”
“啥?怨我?!”要不是骑在马上,她早一脚踹过去了,“你们把我叫出来玩,然后我就晕了,再一起来就到这了!”
黑瞳中闪过一抹杀意。李瑟瑟道:“累赘和猴子都做过了,当哑巴不好吗?”
苏琲气正上头,吼:“胡说什么呢?什么意思?你这丑八……”李瑟瑟在她说到“丑”字便转过头来――她没有带面纱,眼睛是很好看的翡翠色,相隔数仗,也看的到她长睫不满的挑了挑。赶路的风尘仆仆,也不损姿色。
与苏琲在长安见到的涂脂抹粉、珠光宝气的美人不一样,但真是个美人。
李陌书抽出手来给她一栗子,“你刚才想叫瑟瑟什么?我们瑟瑟那么好看。”
“没、没什么。呵呵呵……”苏琲望着冷美人的背影笑,“她叫瑟瑟?”
“李瑟瑟。”他道,“苏姑娘,会骑马吗?”
“会。”唐朝民风开放,女子会骑马实属正常。
李陌书点点头,停下马,李瑟瑟也停下,她向后踱几步,问:“怎么了?”他跳下马,叫苏琲也下来,对她道:“苏姑娘会骑马,你歇会儿。”她辫子一扬,抓来酒囊拧开来仰头喝了几口,“让她带你吧,累不死我。”
他在腰间的佩剑上敲了一下,“叫你歇会!”“不要!”
……
苏琲见两人这么僵持不下,想到:“我是不是可以走了……”转身正欲开溜,后领又被勾着提起来,“多花这心思在活命上比较好哦,”他对她道,“有人委托我们接你到洛阳,但现在……属突发状况,得绕路了。待安全后,自会详说。不会害你的。”
看李瑟瑟,明显是妥协了。
……
……
……
她现在有两种选择,一是赶紧跑,但肯定会被打晕了绑回来,二是骑上李瑟瑟的马,和他们一起走。
“能告诉,为什么要带我去洛阳吗?”李陌书心道:“我之前说那么一大堆你没听懂吗?!”看到少女的脸,却愣了。
她眉宇间有种别样的稳重,从未飞离家巢的雏鸟,第一次启程,往往是慎之又重。
但是没有时间给你犹豫了,对不起。李陌书叹道:“乖,在下只能说,长安已经回不去了。是季木把你托付给我们的。”
“季木”,他养了她四年,苏琲却从没有当面喊过他的名字。
“是之前的老道士吗?”“知道还不快跑?”
发尾扬扬,有种漂泊的洒脱,杀戈的决断,苏琲或许一辈子都做不成他那种人。
“当你的脚步迈向天地,能守护你的,也就只有信念了。所以再出发前,一定要决定好。”季木说过,如果他在就好了……不,不该这么想。不是所有都那么巧,需要时被需要的人总在身边。
有些东西,只能自己决定!
“我跟你们走就是了!”她脚尖点地,一跃而起,跳上马匹,坐在李瑟瑟前面。
两人皆是一惊,这丫头会轻功!
这般深藏不露,那份天真烂漫,又是真是假?
苏琲一拉缰绳,狠狠蹬了马肚子一脚,“驾!”李瑟瑟转头对李陌书比了组手势,李陌书将手势重复一遍,一道黑影向南方去了。
“驾!”他加紧驾马跟上。天下第一的大刺客,骑术自是了得追苏琲却是费了一番劲,好容易追上后,问:“苏姑娘,你师从何处?”骑术这般好,没专门练过是不可能的。
她张大嘴正要回答,吃了一口沙子。“风沙大,你可以小声点,他听得见。”李瑟瑟附在她耳边道。“听不懂!叫他说人话!”苏琲呸了几口,一蹬马腹。李瑟瑟道:“他问你,谁教会你骑马的?”
“季木!”想起那人来苏琲心里一时五味陈杂。
把自己丢给两个几乎陌生的人,想干什么?
她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没注意。李瑟瑟比手势:“听见了?”他点头,比划道:“日后见了。”“保重。”
远见前面有一岔路,苏琲问:“哪边?”她和他比划几下,答:“右!”
两匹马跑向了不同的方向。
苏琲匆忙间回头,没有看见他。“喂!他人呢?”
身后的人没有声音,苏琲恼了:“问你话呢,李瑟瑟!陌书人呢!”她还是没有答话……一瞬间,只有风刮过的声音。
她欲调头回去,握缰绳的手止不住的抖,还是猛地一拉,手却被按住了。“别……继续走。”她靠在苏琲肩上,苏琲总觉得背上硌得有些疼,她手里拿了什么东西?“洛阳有人守着,绕路也行不通了。先去南方,那边很安全。”
“难道还是之前那个道士,有那么可怕吗?”
“祁道长可怕,但真正怕的,是河西祁氏。李瑟瑟瞧着路,“河西祁氏精通毒药之理,原来本家,一直在国都,后来因被世人忌惮,当做牛鬼蛇神一般,行事不便,就搬去了河西。据说在胡人那边混的很不错。”
苏琲一知半解地听着。两边皆是山岩,或许他就在这座山的另一边吧。
想起陌书,突然意识到北李瑟瑟带偏了,问:“陌书人呢?”不一起走也行,总得知道她在哪。
“我们主张随机应变,分头行动是方才制定的,所以,不知。”
“我还是回去找他!”
“苏琲!”她死死掐着她的胳膊,“现在他的命比你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