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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瓜州篇·七

开元二十八年,一月六日。申时。瓜州绸会第一天

郭伊和古丽两人走在街市中聊着天。

“奴家前日还不知娘子是如此博览群书之人。”郭伊对着古丽说道:“现忆起马夫之举,还望娘子切勿放于心上。”

艾尔克本与萨热跟在二人身后,听到郭伊如此说话有些脸红。艾尔克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古丽愿意帮郭伊。

古丽听到郭伊的话后扭头看了一眼艾尔克,只见艾尔克尴尬的笑了笑。

“不知奴家可否不用唐话?”古丽对着郭伊突然来了一句。

“唐话?”郭伊疑惑的问道。

“那是因为我从小便在日本生活。”古丽转身向艾尔克示意一下后说道:“的确如艾兄所说,我大部分的学识大多都是日本学识。”

“日本?”郭伊问道:“日本是何处地名?”

“东瀛是之前喊法。”古丽解释道:“早些年间就更名为日本。”

“原来如此。”郭伊恍然大悟道:“奴家受教了。”

“东瀛就是东瀛,岂能更名为日本?”艾尔克小声嘀咕说到。

“艾兄知晓此事?”萨热在一旁回话问道:“为何上次你不这样说?”

“当然知晓。”艾尔克有些不屑提道:“那是因为东瀛人给出的理由居然是太阳初升的地方是他们的国家。我才不愿如此称呼于他们。”

萨热笑道:“只是一个称呼,艾兄无需介怀!大唐如今惧怕何人?”

“正是。”艾尔克附和道。

“在日本将我养大的是一对回鹘夫妇。他们教会我唐话与回鹘语。”古丽陷入了回忆说道:“我住在内大臣的府中向养母学习礼数及纺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学习,直到三年前天皇任命内大臣派人前往于大唐。我也正因如此,随着遣唐使们来到了大唐。身上带着养父母的家书。前几月都在回鹘寻找养父母的家,早几日才来到瓜州。就在当初的旅店遇见了娘子。”

“古娘的经历甚是传奇。”郭伊听完之后很是开心说到:“那接下来古娘要前往何处?”

“哎呀,别如此称呼我了,显得彼此很见外。”古丽牵起郭伊的手说道:“唤我古丽便是。我们之间的名字可以组成方才的花纹呢!”

“噢?月见?”郭伊好奇问道。

“正是。”古丽解释道:“我曾问过娘亲为何我名为古丽。他们告诉我古丽在回鹘话中称为花。当时内大臣府中进了一些花卉,其中就有月见。我就与娘亲说过,我要想回大唐看看,去看一下大唐的月亮是否如在日本一样美丽,可以一样的能让人见月思乡。”

“娘亲经常唤奴家为阿伊。”郭伊突然对着古丽说道:“因此事奴家问过娘亲为何总是唤我为阿伊。娘亲告诉我......在回鹘语中叫。”

郭伊轻轻说:“月亮。”

郭伊说完之后望向东方。

此时还是冬季,天上无雪落。

东边的天如今能够看到月亮在往上爬起,配合着落日的余晖形成了日月同行的场景。

郭伊把头望向了西北方,也就是伊洲的方向。

“等明月落到如今太阳的位置,娘亲应该睡醒了。就不会向阿伊这般思念了。”郭伊默默说道。

“啊?阿伊在说什么?”古丽没有听清问道。

“无事。”郭伊回应道:“随我去食晚膳可好?”

“抱歉阿伊。”古丽致歉道:“今夜还有些琐事,明日午时可好?”

“古丽有事便快去搭理。”郭伊说道:“明日午时相见便可。”

“好。”古丽答应道:“明日我来寻你。”

开元二十八年,一月七日。辰时。郭虔瑾府中。

早起的郭虔瑾有个习惯,就是先到书房闭目养神一会再处理事宜。

这间书房拥有太多秘密了,必须得看管好。

可今日早上,来到书房的郭虔瑾发现了书桌上多了一封信件。

“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郭虔瑾大吼道。

“人呢?”郭虔瑾有些生气道:“把打理我书房的人给我叫来!”

“都护唤我何事?”

“这信件何时送来的?何人送来的?”

“回都护。”负责搭理书房的下人回复道:“昨夜四更天。是瓜州张都督的部下。”

“四更天?”郭虔瑾眉头一皱道:“那他现在人在何处?”

“在东左客房。”

“把他唤来,有话询他。”

“是。”

郭虔瑾一人在书桌前看着张守珪给他送来的情报,心里在想着要如何处理这件事。

一刻钟不到,郭虔瑾的书房就有人敲着门。

“进来。”

一个穿着瀚海兵服的兵走了进来,向郭虔瑾行礼道:“郭都护。”

“嗯,我有事要问你。”郭虔瑾接着说道:“这信件是你送来?”

“正是。”

“伊洲使团在你们瓜州究竟发生了何事!”郭虔瑾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快快与我道来!”

瀚海兵有些被吓到了,毕竟面前的可是都护。自己的官职与他对话是无法做到对答如流的,只能让郭虔瑾问自己答。

“回都护话。”瀚海兵说道:“三日前的三更天时分。北门抓到一个在外务农未能及时回城之人,他言大泽处发现了浮尸。”

“等等!”郭虔瑾打断了瀚海兵的话问道:“三日前不是漫天大雪吗?为何还有人在外务农?”

“在下不知。”

“如今那人在何处?”

“也不知。”

郭虔瑾面无表情的说道:“这就是你们瓜州办事的实力?真让人堪忧!接着说!”

“是。”瀚海兵接着说:“北城派人去寻涂县令。涂县令立刻叫衙役赶去大泽,直到衙役发现浮尸无法打捞上来后才找到张都督。随后便是信件上所说之事。”

郭虔瑾听完之后默不作声,重新打开信件看着。

瀚海兵看到郭虔瑾这番反应也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

“信件上为何没有提及死伤多少人?”郭虔瑾开口问道。

“回都护。我送信之时总共打捞出二十九具尸体,因不知大泽内是否还有未打捞起的尸体。都督是因此原因顾没有在信件中提及此事。”

“你为何确定是二十九人?”

“小的是负责清点扶尸之人。”

“张都督打算如何行事?”

“小的不知。”

“好歇息,过段时日我送你回去。”

“啊?都护何意?”

“何意?”郭虔瑾站起身来说道:“过段时日我亲自送你回瓜州!我要去看看你们瓜州是如何行事!”

“这......”

郭虔瑾打断了瀚海兵的话说道:“有何歧义?”

“无。”

“那就在厢房中好好歇息,需要何物唤我家下人便是。”

“是,那小的先行告退。”

“嗯。”

郭虔瑾在瀚海兵离开之后稍微等了一会,随后起身打开书房门让门口的下人去把管家叫来。

“郎唤我何事?”

“去买些凝神的草药。”

“是。”

“去西街的药店买。”郭虔瑾看到管家马上要走出书房时接着提醒道:“你亲自去,说我如今心神不宁急需草药。”

“是。”

......

一月七日。已时。郭虔瑾书房。

郭虔瑾在书桌前看着陇西道的地方,突然开口说道:“来了?”

“都护找我何事?”潜入书房的不速之客是赤尔卡布。

赤尔卡布收到西街密点的人报信后,便立刻赶来郭虔瑾的府中。

“你做了何事自己不知?”

赤尔卡布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过了。郭虔瑾就算真的心神不宁也不会让管家亲自来买药,而且提醒店家自己心神不宁,还急需草药。那便是有要事商讨,可才刚刚开市有何事呢?怕不是因为伊洲使团愿意。

“还请都护点明。”

“瓜州在四更天的时候送来情报,打捞尸体二十九具!”郭虔瑾厉声呵斥赤尔卡布道:“包裹呢?我派出去的使团有三十二人,还差三个!那就是郭伊三人!”

“这......那我马上去安排!”

“安排?人在瓜州!张守珪的瓜州,他还没把你们吐蕃人给打怕吗?”

“你这是何意?”赤尔卡布对郭虔瑾的嘲讽已经忍无可忍了!

“我是何意?”郭虔瑾接着得理不饶人道:“难道没有打怕吗?”

“十五年间的那次攻城,对我们如今的部署有何意义?”赤尔卡布说道:“当下之举应该是如何除掉郭伊!”

“除掉?”郭虔瑾骂道:“你想怎么除掉郭伊?是在瓜州大张旗鼓的将他暗杀,还是让张守珪他打开城门欢迎你们吐蕃人?”

在郭虔瑾说完之后和赤尔卡布统一时间都闭上了嘴巴。

郭虔瑾示意赤尔卡布往门口看一看。

赤尔卡布贴在门口听了一会后,点点头说道:“无事。”

“如今如何是好你说个办法。”赤尔卡布边走到郭虔瑾跟前边说。

“容我想想。”郭虔瑾坐在桌上说道。

这两人也是位高权重之人,突然之间的暴躁自然是被郭伊三人给挑起的。两人在发泄后也需要彼此冷静一下,才能想出更好的对策。

不是需要简简单单的对策,是需要万无一失的对策。

郭虔瑾眉头微微皱起,沉思着要如何对付郭伊才好。

“我有一计。”赤尔卡布开口。

“说。”

“城内安排窃手去窃了郭伊的包裹,等她离开瓜州后再让人杀之。”

“可行。”郭虔瑾眉头舒展了些又皱起来说道:“可郭伊恐怕是已经知道此事,若是不敢离开瓜州该如何是好?”

“都护不是还在伊洲安排了一个真正的使团吗?”赤尔卡布说道:“都护只要给张守珪回信。说新的使团已经出发了,让郭伊去前方带路便是。”

“然后呢?”

“他们到不了肃州!”

“可能一劳永逸?”

“定能!”

郭虔瑾挥挥手道:“别让我再失望了!”

......

“何人可以告诉我!”赤尔卡布对着手下的人大怒道:“一个女流之辈为何能够多开我们吐蕃的追杀?”

“尚且不知!杀手来报确实是将所有人都沉于大泽了!”

“那为何没有包裹!为何郭伊没死?”

“不知。”

赤尔卡布踹了一脚眼前的下人,怒道:“不知,不知,什么都不知!大帝问我话的时候,是不是也要我回答不知?”

“不是!”

“现在立刻给我安排窃手去把郭伊的包裹给我盗来!”赤尔卡布接着说道:“还有在瓜州通往肃州的道路上安插人!那娘子,不能活着到肃州!”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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