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个大数字,他也立刻明白过来,这是温水煮青蛙啊。他们持续压榨了我二十几年,怎么可能只在薛睿身上敲个二十万就放手?怕是后续又会几万几万地要,直到他们进棺材。
我这么想并不是无迹可寻,而是当时我和田野成婚,两边都没什么钱,我娘家没给我陪嫁嫁妆也就罢了,还从我打算买婚纱的私房钱里硬生生扣走了三万。他们是什么都不肯放过的,永远不知道满足。
“好,这是小钱,以后你们需要钱也可以直接来找我。”薛睿笑容毫无破绽,就像是一个想要博得长辈喜欢的后辈一样。
父亲和母亲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难以置信。是啊,怎么可能?一次性要二十万,寻常有钱人或许能给,但是痛痛快快地给怕是不可能,更何况薛睿还一口答应下来后续的金钱供给。
这些实在是大大超出他们的预料了,他们本来留了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空间,就等于是在和薛睿讨价还价一次卖女儿了。但是他们压根没想到薛睿会这么干脆,或者说他们没想到薛睿会这么喜欢我。
薛睿望着张口结舌的他们,又握了握我的手:“马上我的人就给你们送点礼物来了,聊表心意。我是真心喜欢浅茹的,所以我也见不得有人欺负她,一旦被我发现了,我肯定不会轻易纵容过去的,这是作为一个丈夫,应该做到的,你们说是吗?”
我父亲的笑容一下子变得讪讪的,忙道:“是,是……”
阿大倒是没心没肺的,心里和眼里只有钱,人情世故一概不知,他几乎是垂涎浴滴地对薛睿道:“姐夫,你这件衣服不错,我很喜欢啊!嘿嘿嘿……”
我实在忍不住,怒斥他道:“你不知道点礼貌吗?你还有没有一点家教!”
换做是平时,我肯定是要被父亲和母亲暴打了,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为了抱住薛睿的腿,他们只是尴尬地笑了笑。薛睿倒是一副好姐夫的样子制止了我,温煦道:“你喜欢吗?那走之前我脱给你。”
“好啊,好啊……”阿大高兴得差点蹦起来,“我倒是没想到这个废物浅茹还有点用,能找到你这么极品的人!”
他只顾着自己说得高兴,却没注意到薛睿眼底越来越深重的怒意。
突然,包间门被人推开了。阿大回头怒道:“谁啊,谁这么没眼力见……”
话说到一半,他就“呃呃”地愣在了当场。
从外面进来几个黑衣的高壮男人,统一戴着墨镜,面上毫无表情,气势迫人,手上都拿着一支一米来长的钢管。领头的正是薛睿的秘书张洋。
父亲一下子站起来,有些惶恐不解地道:“你这是做什么?”
薛睿轻笑,笑容很是轻蔑:“做什么?给你们送礼物啊,不是你们想要的么?还真以为是来送现金的?我早就防着你们要来继续欺负浅茹,现在浅茹有我,你以为我能让你们如意?”
张洋递过来几页纸,薛睿接过。
我隐约猜到了他想做什么。想到他说的一劳永逸,心情不由得激动起来。我知道孝顺是应该的,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我只觉得我养了一家子的吸血鬼,没有感受到家的温暖,无时无刻不在受到辱骂和打骂。如果这样的父母双亲,血亲弟弟,要用我的这一辈子去孝顺去服从,那我宁可不要……
薛睿点着这几张纸,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扣着桌面,慢条斯理地道:“这些是我之前准备出来的协议,我和浅茹每个月给你们打五百块,算是孝心。从此以后,无病无灾的,就不要联系她了,好吗?”
母亲张口结舌的,不明白现在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上一刻还善目慈眉的女婿,这一刻就变成了恶魔一样?她前面还不是很听得明白,也不想听明白,听到每个月只捞得到五百,一下子坐不住了,手一挥,怒气冲冲道:“我家女儿说给你就给你?一个月五百,这打发要饭花子也不够啊!她上学吃穿用度全是我出的,你有本事就把那些钱全还给我,我就准你带走她!”
“你再说吃穿用度都是你给的?”我终于忍耐不住,“从前我出去打工兼职,赚来的钱全部还你了,后来大学四年是我现在身边的这个人一直在帮助我!我不欠你什么!”
薛睿击了击掌,来的几名壮汉便上前一步,也不作出什么胁迫的样子,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吓破他们的胆了。父亲指着薛睿骂道:“你敢在这里打我?还有没有法律法规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反而点燃了薛睿的怒火:“你打浅茹的时候怎么想不到法律法规?要不要我给你回忆回忆你是怎么对她的?”
我怕他真的动手,现在的场面看起来,薛睿是要救我彻底脱离他们了,但我也不愿见他真的动手打他们。我扯了扯他的衣袖。算了吧。
我理了理额前的一绺碎发,悠然道:“父亲,母亲,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喊你了。倒不是我不愿意再这么叫你们了,而是我觉得……从我身上捞不到好处以后,你们应是不会认我的了。不过你们放心,每个月的钱我们会按时打过去,积少成多,也是一笔不小的积蓄……以后多保重。阿睿一向先礼后兵,你们还是把字签了吧。不然下面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好。”
父亲啐了我一口,呸道:“谁要你在这假好心!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他颇为肉疼地颤悠悠在那份协议上签了字,拽过母亲和阿大,就要出门。我望着他们当真对我这个人毫无留恋,就像我从来不是他们家里的一份子一样,咬一咬牙,眼泪还是从眼眶里滚下来。
薛睿心疼地抱住了我,道:“没事了,以后都不会有事了,我才是你的家人,我是一直陪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