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蹭了蹭薛睿的额头,有一种抱着他滚来滚去的冲动,可是想着现在是两个人了,不应该那么活泼调皮,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对了,薛氏集团里出了件新鲜事,我还想着要不要说了给你听呢。你现在也越来越懒了,连在家里的花园里溜达都不愿意了,不如说给你逗逗闷吧,“薛睿把我的手从他的头发上拉下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看着我。
我生怕我真的揪疼了他,赶紧就把手给收了回去,一脸讪讪地道:“咳咳,你说吧,刚才我手有点痒,你应该不介意的吧……”
不知道为何,我对薛睿的头发总是有一种执念。大约是很多男生都不愿意别人摸到他的头,所以让我觉得头是一个男生的禁区。怀孕之后我就更和个小孩子一样了,总是想着做些叛逆的事情,做些让人头疼的事情。
可是我注定是要失望的了,薛睿根本不以为杵,还是那么温柔地看着我,他笑着道:“你知道吗,薛氏集团丢东西了。”
我愣愣地看着薛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丢东西了?
薛氏集团那么家大业大的,就算是丢东西也不能让隐隐有取代董事长的势头的薛总这么特意来说一嘴吧。大约丢的是极为重要的东西了……
我紧张兮兮地问道:“丢了多少钱?”
薛睿哭笑不得地看着我,温柔地摇了摇头,拉着我的手在床边上坐下,道:“不是钱。丢的是我爸办公室里的一个小盒子,当场人赃并获。”
“啊……”我想了想,决定还是不问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了,如果薛睿愿意和我说,那他早就会告诉我了,现在既然他也没有主动开口,那我为什么要去问呢?
“你就不好奇,既然人赃并获了,为什么我还要特意和你说?”薛睿微笑着看我,虽说是疑问句,但是我却明白他早就知晓了我不问的原因。
于是我也不说话,只是眨巴眨巴眼睛看他。
“因为那个盒子是藏在暗格里的,那个暗格连我都不知道,只有母亲和安姨知道。”薛睿也不卖关子了,轻声和我解释道,“这件事情让父亲沉默了很久,但是最后还是决定不予追究……”
“东西……是什么?”我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开口问道。
几乎是与此同时,在Y城最好的医院顶楼,一男一女也站在楼上,女人和我问了一样的问题:“东西是什么?”
男人看起来大约五十几岁的模样,面色略微带着些许菜色,但是双目中的神采奕奕说明了此刻他的心情十分愉悦。正是薛长天,即使是在病痛的折磨下让他的身体毫无疑问地逐渐消瘦了下去,但是和俞瑟重逢并且逐渐解开了彼此之间的心结让他感到了莫大的幸福。
俞瑟站在他身后两个肩膀的位置,神色复杂地看着身前的男人,他的脊梁还是和三十年前一样的挺拔,他的肩膀还是那么宽阔,但是在疾病的折腾之下他的眼窝深陷了进去,无论是多么贵重的补品也补不回来那些流逝的生命力。她只想着在薛长天生命的最后一程里陪伴他,不要让彼此之间留有遗憾。
“是……薛氏集团的地契,Y城所有的地契都在那里了。如果被偷走,后果不堪设想。”薛长天抿了抿唇,道,“不过没关系,既然及时阻止了,那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为什么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告诉……她?”俞瑟顿了顿,颇有些复杂地问道。
她一身银灰色的衣裙显得整个人都年轻精神,即使眼角蔓延的细纹也绝不会减少她的半分风采,吃起醋来也能给人完全不同的感受。
薛长天回过头来,有些沉迷地看着她,不去回答最心爱的女人提出的那个问题,而是喃喃地道:“我现在治病用的药是国际上最发达的药物了,一针的价格比得上普通工薪阶层一年的年薪……即使是如此,我也只是觉得身体略微好受一些,没有那么疼罢了,你说……我还能看见这么漂亮的你多久?”
俞瑟本就没有多生气,被薛长天这么一哄,反倒不好意思起来,随后心里便慢慢泛起了苦涩。她甩了甩秀丽的长发,目中是如同闪电一般的寒意:“不管是谁,只要是想害你的人,我都不会轻轻纵容。”
“没关系,偷东西的那个小贼我已经扭送到警察局了。给他稍微弄点文章,这辈子他都要陷在里面出不来。”薛长天话语中的凉意也微微泛冷,就像秋夜里冰凉的湖水,古井无波。
俞瑟敏锐地垂了垂眸:“那个人你认识么?”
“认识。”薛长天似乎是自嘲一样地笑了笑,“是我们家用了十年的厨师。”
连家里的老厨师都被安智渗透了,甚至在他被发现之后也没有一句话是为自己脱罪的,只是说自己财迷心窍了想要拿些钱,一个字也没有出卖安智。即使薛长天心里明白这幕后主使是安智,也无能为力。
那小贼实在是愚蠢,薛长天轻哼了一声,地契就算他偷了去又有什么用?给了安智,安智也不过是多一个烫手山芋,虽然会给薛家造成不少的麻烦,但是她未必能全身而退。
看那小贼眉清目秀的模样,在自己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地也有十年了,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也会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薛长天心中不无感慨,但是既然已经背弃旧主,那就已经没有原谅的理由。
等待着他的是终身监禁,或者在二十年后减刑出来看看,那个清秀的青年也不会再存在于世了。
薛长天轻叹一声,低语在风中飞散:“有手有脚的,为什么非要去偷呢?”
俞瑟站在他的面前,面前的中年男人似乎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改变,古道热肠,秉持着的勇气和善良一直在心头,从未放弃过。
她觉得何其幸运又是何其艰难,从死神手中争夺一个人,她没有任何把握,但是她也没有别的任何选择。
俞瑟轻轻笑了笑,把一直搭在手臂上的披风披在了薛长天的肩膀上:“回去吧,天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