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和薛睿留在俞瑟家吃了晚饭,而殷子衿和阿凉早已借故避了出去。晚餐上我充分地体验了一把加拿大的本土风情,各式各样的本土菜式纷纷端上来,俞瑟还从外面的蛋糕房订了黄油起司叫人送来。都是黄油起司,只是国内的到底味道和这里不同,我一时倒也分不出个好坏,只是觉得各有各的味道。
吃到一半的时候,下午在游乐园附近见到的那金发碧眼的温柔小姐姐也登门来送了一些本地瓜果,在薛睿的实时翻译下我才知道,这是她从自己家园子里摘了送来的。薛睿笑眯眯地和我道:“她方才在问母亲,你刚从国内过来,会不会不习惯这里。”
我面上微微一红,笑着道:“不习惯?怎么可能呢,有你在身边,就不会有不习惯的地方。而且俞阿姨人也特别好,我在这里就像回了家一般。”
薛睿温柔地看了我一眼,眼中似有万千光华,我不禁又是一阵的意乱神迷,吃着方才加拿大小姐姐送来的瓜果,心猿意马地暗自腹诽,上天真的是把太多的宠爱都给了薛睿,哪有人脑子又好使,皮囊又这么出色的?透过那双心灵的窗户,看到的又是一个有趣的灵魂……
“浅茹,你在想什么呢?”俞瑟笑眯眯地问我道。
我当着长辈的面,断然不能明说我是在嫉妒薛睿,只好轻咳一声,道:“我是觉得……这菜也太多了,再来两个我也吃不完啊。早知道会浪费,真的应该之前就拦住殷子衿和阿凉不让他们走。”
俞瑟微微一愣,眼中便浮现了笑意:“你有这个想法当然是好事,这里确实不比国内,在这里浪费是可耻的,如果不是你和薛睿来看我,我不知猴年马月才有胆子一个人吃这么丰富的一顿呢。”
薛睿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我不由得心惊肉跳起来,他不会真的有读心术吧,他那眼神摆明了是不相信我方才的说辞,弄得我有些心慌意乱。随后他便若无其事一般换了温和的笑意,对俞瑟道:“母亲和我们一起回去,以后每天可以做菜给我们吃,想做多少就做多少,我们吃不完就让父亲全部吃掉,不用担心会浪费。”
我看着俞瑟的表情微微动容,赶紧趁热打铁地接话道:“是呀,倘若您有一天不想做菜了,想歇一歇,那我也可以接替您的大勺!无论是怎么样的情形,只要大家在一起,就一定可以共渡难关。”
“我既然答应了会回去,那一定就会回去……”俞瑟眼中含了几分了然的笑意,温柔地道,“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薛长天已经放弃了治疗,所以你们这才急匆匆地过来找我,希望我劝解他再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
我和薛睿对视一眼,薛睿连忙解释道:“妈,不是父亲让我们来的……父亲根本不知道我们现在在您这里……”
“我当然知道不是薛长天,他那个性子怎么可能在生命的最后还想着要让我回来?说他心里没有我,也算是冤枉了他,如果不是真的深爱,又怎么会生怕我忘不了他,而绝对不告知我一声?”俞瑟哼了一声,神色里微微泛起凉薄的冷意,“只是……他既然死志坚决,看来在国内是真的没有什么开心的去处了。你时常告诉我他们关系还算是相敬如宾,难道不也是存了几分粉饰太平的意思?”
薛睿微微一愣,神色间隐约有了苦涩的意味,但眼神却是坚决十分:“如果不是出了这样的变故,即使父亲和安姨之间的关系是如何的败絮其中,我也不会转告给母亲让母亲忧心。母亲深爱父亲,只会希望他幸福,假如他不幸福……您绝不会幸灾乐祸,而是会陪着父亲一起……不幸福。”
俞瑟的神色微微落魄了两分,还是温和含笑道:“刚才是我激动了,人虽然老了,但是提到你父亲还是止不住的激动啊……真是这辈子做定了冤家。”
我和薛睿心中皆是微微一动,随后便侵袭上浓浓的哀婉。即使薛叔叔和俞阿姨能够破镜重圆,留给他们的时间还有多少呢?我心中微微发苦,除去他们两人联手制敌的时间,怕是剩下的单独相处的机会更是不多……
俞瑟见席间的气氛有些凝重,便换了一副轻快的笑容,道:“其实,方才浅茹说要留下子衿和阿凉,我也是不赞同的,他们相处的时间可以说是相处一日少一日……不如放他们单独在一起吃吃聊聊,何必一定要拘束着他们一起陪我?”
我心中微微一动,这是另有隐情的意思么?我夹了一筷子团面吃,细细咀嚼后咽下去,听薛睿语气略微不愉地道:“陪您哪里是拘束……而且,为何说他们的相处时间是不多了的?难道殷子衿家里对他有了安排?”
“唉。”俞瑟叹息一声,毫不掩饰语气里的遗憾,“要是这么说,也可。只是也不是这么简单。殷家知道了阿凉的存在,没有一个人是同意他们的……就算是一个不得重视的旁支,也要有门当户对的姻缘,才能算是不辱没了所谓的门楣光耀。所谓的富家子弟,一出生看似就拥有了很多,但是相对旁人来说,能获得的自由也就少了许多……”
我想起在我身份未明的那段时间,对和薛睿在一起的前景的犹豫和纠结,便几乎对阿凉现在的处境感同身受起来。一个没有背景的姑娘,又有什么筹码能够拉住殷子衿的人呢?
察觉到我心情的微微沉寂,薛睿在桌子下面勾了勾我的小尾指,低声笑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了?我不是殷子衿,哪怕你就是那东施无盐,我也一定待你如初,倘若家族没有慧眼看出你的与众不同,我就带你私奔。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抛下你,你再这么乱想……我可要生气了。”
我心中如同枯木逢春一般骤然一暖,抬头看着薛睿氤氲满满笑意的黑色瞳仁,我也不禁泛起了心领神会的微笑。俞瑟看着我们的小动作,听着我们的悄悄话,温和地道:“你们都是幸运的孩子,浅茹对阿睿是毕生挚爱,阿睿对浅茹也是非你不可。你们两个人就是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