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北却觉得十分诡异,想把手抽开却又觉得太过分,只好浑身僵硬的任她握着她的手,坐立难安。
“不麻烦妈了,秦嫂一会儿就煲汤拿来了……”陆北北悄悄打量她的神情,看她神情似乎有什么事要说,却又好似有些不好开口似的,不由的疑惑,她是有求而来吗?
“嗯…那就好。”戚蓉蓉又是过分热情的一笑,轻轻摩挲着陆北北的手,做出慈爱的表情:“陆北北啊,你和以南没结婚的时候来家里,爷爷和你说了很久的话,也……给了你一些东西,是吗?”
陆北北心里一惊,陡然想起顾老爷子那天说的那些话,立时警醒的望住面前的戚蓉蓉:“是,爷爷是和我说以南的事情,让我们好好在一起……”
“恐怕不止这一些吧。”戚蓉蓉又是了然的一笑,却是做出庄重优雅的神情:“爸爸不在了,顾家以后就是你公公和我的,自然,等我们去了,就是以南和你的,陆北北,你是个好孩子,妈以前错看你了,你愿意听妈的话,把爷爷给你的东西交给妈妈替你保管吗?”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爷爷没给我什么东西。”陆北北咬住下唇,她不善说谎,可是她也知道,爷爷的叮嘱她不能违背。
戚蓉蓉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是有些生气起来,只不过短短一瞬间,她却又恢复和善的神情,望着陆北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乎在那一张不再年轻,不再漂亮的脸上,看到了许多的落寞。
这不像是她,她总是雍容华贵而又气势凌人的,软弱和落寞,似乎永远不是形容她的词。
“陆北北,妈妈上次打你,也实在是因为太担心以南,事后想想,其实也是十分的后悔。”戚蓉蓉这样说着,脸上也确实浮现出几分的懊丧,反而让陆北北看到,心里有些不自在起来,不管怎么说,她是长辈,现在在她面前这样拉下脸来道歉,也着实不容易……
“妈,我不怪你,真的。”陆北北慌忙开口,淡淡的一笑,那笑意看起来异样干净,让戚蓉蓉也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有这样笑容的女人,想来也不会有多坏吧……
她眼底阴晴不定,片刻却是又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终究还是对她暗暗嫉恨。
陆北北小心翼翼打量着戚蓉蓉,她心知肚明,知道她所说的是什么,虽然当初她答应过爷爷,可是她其实并不想要那些东西,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习惯了平凡的生活,当真要她负担起那个华丽而又沉重的包袱,她却还是不习惯……
更何况……爷爷只说想要她来保管,也并未说不可以给他们换一个主人,毕竟,那个主人还是以南的妈妈,也是她的婆婆,早晚有一天,还是会回来以南的手中,爷爷就是知道了,想必也不会生气吧。
“陆北北,你不知道,我嫁来顾家几十年,错事做了许多,不但老爷子不喜欢我,以南奶奶在的时候也不喜欢我,更不用提以南这个孩子,你想必也看到了,他是连一声妈妈都不愿意喊的,我在这家里没有地位,就算我年轻时做了错事,可我早就改了,只老爷子从未把我当成是这个家中的人,甚至连你都比不过,我说这些,知道你要瞧不起我,可我现在这般年纪了,原本也都不在乎了,可是这件事我放不下,你想必不知道,老爷子存在花旗银行总部保险柜中的那些东西有多么的贵重吧?”
她说罢就抬头看着陆北北,陆北北有些疑惑开口:“爷爷说,是顾家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贵重首饰,是要给顾家每一任儿媳妇的……”
戚蓉蓉优雅站起来,唇角噙了一抹冷笑,却是带着几分的黯然:“难道我不是顾家的儿媳妇吗?难道顾家这个唯一的继承人不是我生的吗?贵重首饰?看来老爷子也没和你说实话嘛……”
戚蓉蓉低头,轻轻抚摩着手指上清透碧绿的翡翠戒指,“那保险柜里的东西并不多,可是任何一件拿出来,都足够买下五分之一个顾氏!”
“什么?”陆北北哑然的瞪大眼睛,她只听爷爷说,那些是奶奶当年的嫁妆,是不许变卖要一代代传下去的,却并不曾想到会是这样贵重的东西!
“顾家祖上和一个赫赫有名的盗墓军阀关系不浅,因此当年也因缘际会的得了不少的古物,具体有什么我也不清楚,只隐约听你公公说,只是一整套康熙年间的老坑冰种翡翠首饰就价值连城,更不用提还有几件是慈禧搜刮来的各种前朝古物的贴身陪葬物品,只不过顾氏风云起落数载,这些东西任何一任顾家的当家人都不曾动过,也只有极少的人见过,你现在该是清楚明白了吧。”
“妈……这些东西太贵重,我实在是担不起这个责任,不如,请爸和妈来保管吧。”陆北北沉吟许久,终究还是打定了主意,最初她简单的认为只是一些首饰的时候,她就不愿意要,既然现在明白是一些价值连城不可轻易示人的文物宝贝,她更是不能要。
“陆北北,你也知道,以南他对我们成见极深,更何况老爷子把这些东西交给了你,若是妈妈代为保管被以南知道,他一定会更加恨我……”
因此才在遗嘱中公开这件事,并且说,那一笔顾家所传之物全数由顾家这个他最喜欢的儿媳妇所有,竟是将戚蓉蓉硬生生的隔了过去。
在外人眼中,这似乎是老爷子看重陆北北,只是内情却是,这一批贵重宝贝当初曾是老爷子娶亲之时的聘礼,虽又跟着以南奶奶回到顾家,只不过却是归顾老夫人名下,而戚蓉蓉当年行为过分,并不得顾老夫人欢心,而老爷子又是爱妻情深,自然不愿意将这些妻子遗留下来的宝物传于戚蓉蓉手中,因此才有了这略费心机的一场曲折……
而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陆北北手中有着一大笔价值连城的文物,她被推于风口浪尖却不自知,更不会有人想到戚蓉蓉已经偷梁换柱却还一招妙棋将陆北北成为众人所嫉恨的对象,而顾以南更加不会将遗嘱的事情告诉陆北北,他只纹丝不动泰然的等着,等着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才会乖乖的坦诚一切,而不是当真妄想将顾家的东西,据为己有。
世上的事情,往往都应着可巧二字,若是没有这些彼此不知的误会,又不知会少了多少荡气回肠的
爱情。是祸是福,不到最后,谁都不知。
因为承诺了将一应手续都转交戚蓉蓉手中,因此半日过后,戚蓉蓉却是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只陆北北安静躺在床上,心底却仿佛卸下了一副重担,她嫁给以南,嫁入顾家,所求的并不是金钱地位利益,最初是因为他的逼迫,现在想来,是早就爱上了吧,因为爱他,所以甘愿将自己束缚,她不后悔。
她不能将这件事告诉以南,一是因为戚蓉蓉,不管怎么说,她是以南的妈妈,她心里也不想让以南一辈子恨她,还有就是,她曾经瞒了他这么久,那还不如永远瞒下去,一旦被他知道,他若是质问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他,她该怎么回答?他一定会想着她不愿意说,就是为了将这一切据为己有吧!
她不想让他们之间如履薄冰刚刚和暖的关系再一次冰冻起来。
高烧似乎退了,只是身上仍是懒怠的不想动,看看时间,秦嫂该送晚餐过来了,陆北北打起精神坐起来了,揉一揉微微发痛的脑门,房门却在这时吱呀的一声打开,陆北北头也未抬,只是懒懒的声音中带点撒娇:“秦嫂……你来啦,我一点都不饿呢……”
那脚步声却是略有些沉重,陆北北一下子抬起头,却正迎上一双黑瞳,幽深而又迷人,他单手插在裤兜里,脊背挺直,修长双腿一步一步向前,而另一手修长的食指却是跳着一副墨镜,慢悠悠的晃着。
“以南……”陆北北双眼倏然点亮,只笑吟吟的看着他,暮色渐臣,阳光从她背后的窗台映照进来,将他脸庞照成好看的金色,他一步步向前,走到她床尾时却是停住,薄唇抿出桀骜的弧度,只安静的看着她。
她的笑意干干净净,看着他时没有一丝的闪躲,顾以南心底有些捉摸不透,渐渐的却是开始转移视线,望住她略微有些苍白的唇……
“还烧吗?”这三个字一出口,他就有些懊悔,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不是准备好了来质问她的吗?
“已经好多了,以南你快坐下来!”陆北北抱住被子向床里面挪了挪,又拍拍身边的空位,对着他笑弯了眼睛。
他不由得被牵引,走过去她身边,坐下来,病房里原本是浓烈的药水味道,此刻他一过来,却是立时在她鼻端缭绕起好闻的古龙水味道和诱人的烟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