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何？”夏夜吞吐着开口，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为何要手足相残？”连瑾翔笑，“对于我来说，手足将会成为以后最大的问题，当然是尽早解决了的好。爹或许是一开始就知道，或许是中途才知道，但是他没有阻止我、甚至连责骂都没有…大概在他心中这也算是一种弱肉强食的历练吧，只是唯独对六弟——也就是瑾然不一样，他不准我伤害他分毫、却也不准我告诉他…”
“这是为什么？”夏夜自然而然的问道，看着连瑾翔的眼神里充满了迷茫。
“因为爱。”后者说，冰山似的脸上竟然难得的出现一抹温柔的笑意。
“因为爱。”他又一次强调，“爹对五娘的爱，对瑾然的爱，是我们这些儿子完全想象不到的程度。”
“连老爷对连瑾然的娘？…”夏夜着实吃了一惊，她一直以为那两人之间是完完全全的政治婚姻、毫无爱情可言的，就连连瑾然也是这样认为。怎么一夕之间，全都变样了。
“没想到吧？我也是…如果不是爹当时亲口对我说的话，我想我永远不会相信。”连瑾翔轻轻摇头，语气却坚定道。
“这是…怎么回事？”毕竟是询问别人的家事，所以夏夜的语气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没料到的是，对方倒是一反常态的大方伸手请她落座，还替她添了杯茶道：“有些事是该让瑾然知道了…”
当夏夜慢腾腾的挪向连瑾然的屋子时，她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人在短时间内，经历了惊讶、愤怒、伤感等等，最终回归为平静时，大概都会像夏夜这样六神无主了吧。
“怎么样？”这是连瑾然见到夏夜时问的第一句话。刻意表现出不在乎的眼光反而更显露出他内心的焦急。
一五一十的将连瑾翔的话转述一遍，夏夜觉得对面的气氛越来越僵、空气也越来越冷。说完就立刻合上嘴，她安静的等待着连瑾然的反应。
一阵压抑的沉默过后，对面的人终于开口问道：“你是说爹知道大哥在残害手足的事？”那声音是夏夜从未听过的低沉，没来由的、连她也被带的心情欠佳，只微微点了点头当做回答。
“他一直都爱着娘亲和我？…所以饮了那杯含有断肠膏的茶替我受苦？”连瑾然再度闷声问道。
夏夜依旧轻轻点头。
“呵呵呵…”连瑾然轻笑，“为什么我喊了他那么多年的爹，却好像一点儿都不了解他一样。”
夏夜也缓缓低头、声音压抑道：“我也是…我一直误会你们了。”
就在刚刚与连瑾翔的对话中，夏夜一并得知了一些关于她和连瑾然的事、让她对连瑾然大大的改观。第一是关于玄月宫的位置，将这些透露出去的人并非连瑾然。也就是说导致玄月宫被灭的罪魁祸首并不是他，夏夜一直错怪他了。第二是关于他的再婚，那段时间的连瑾然一直处在昏迷期，和文思棠拜堂的人不是他、而是连瑾翔。要说起他和文思棠的夫妻关系，那简直比他夏夜和的还要清白。
连瑾然自是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微微一笑自嘲道：“这么说，当时我真的昏过去了？”在连老爷逼问他玄月宫所在和进入方法、以及夏夜是如何逃脱时，他都服下了一种药，先是让自己的声音慢慢发不出来、然后会发起高烧陷入昏迷。这就是为何当初两人还未相休时，他失踪了许久的原因。
不知为何夏夜竟有些心疼，点点头、她摇头感慨道：“你一昏过去，连老爷就跟着心疼了，什么都不管的也要护着你…不然你是不会过得这么轻松的。”最后一句是她套用的连瑾翔的原话。会心一笑，她又道：“连老爷真的很爱你们母子…”
连瑾然沉默，眸光黯淡了下去。一直被他视若洪水猛兽、被他视作人生最大的障碍的人，竟然在背后一直默默地为他倾注了那么多的爱，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这真的是他始料未及的。然而当他知道这些事，想弥补、想报答他时，那人却已不再了，只空余一腔遗憾给他。
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夏夜故作轻松的岔开话题：“对了，说来也奇怪。我怎么总觉得你用的那药那么熟悉呢…和玄月宫的一种药像极了。”
闻言，连瑾然嘴角轻挑、笑道：“谁说不是呢？”
“哎？”夏夜惊愕，对面人的表情让她有种不好的感觉，试探性的开口：“那不会就是我们玄月宫的‘莫言’吧。”
下一秒，夏夜就在对面人的轻轻点头中石化了：怎么玄月宫的内部用药竟然外流了？这简直是一种打击！
“是谁？！”反应过来的夏夜，直接飙出了两个字。
“这个我不能说。等他自己来向你请罪吧。”连瑾然笑着打起了太极。
闻言，夏夜却突然顿住，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
“怎么了？”连瑾然对她的突然“矜持”有些奇怪。
“我是在想这世上真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事，也有许多我认为理所当然的事…”夏夜突然道，眉头紧皱。
“什么意思？”连瑾然跟着紧张的问，却忽然恍然，“你方才说我昏迷了两次，我没有背叛你？…那他们是如何知道玄月宫的所在地的？如何破解的了暗号的？”
夏夜随着他的话轻轻点头，随后又缓缓摇头：“还不止这一件事。还有一件事也是，我太想当然了…”
“是什么事？”连瑾然自然的追问。
依旧摇头，夏夜淡淡道：“这件事先不谈。我等她亲口来告诉我。”
“那玄月宫一事呢？”
“这个是我大意了，倒当真不知。我再去问问连瑾翔。”夏夜表情严肃的转身便欲往连瑾翔的小院去。没想到还没走出几步，便又迎面撞上了一个跑的气喘吁吁的丫鬟。
“秦、秦姑娘…月、月姑娘喊您再去…再去一趟。很、很急！”
“你先去月姑娘那吧。大哥那，由我去一趟，我也有不少问题想要当面再问清楚些。”连瑾然声音低沉的提议。
轻轻点了下头，夏夜头也不回的奔往月的住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