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阴云密布,响雷一个接一个,闪电在天空中闪着。
风,使劲地刮着,树枝被风吹得喀嚓喀嚓作响。
顷刻之间,刚放晴没几日的天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又一个炸雷响起,惊得睡梦中的柳元昭从床上弹起。
剧烈的动作,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疼得柳元昭直抽气。
等疼痛感过去后,柳元昭才发现她现在在一个房间中,正躺在床上。
这个房间古朴雅致,家具多以竹木为主,呈现出一种自然之风。
床架,屏风,窗框等这些实木物件上都雕刻着一些花纹,优雅别致。
那边亮着的灯盏的外壁上还画着些山水花鸟。
看来这屋主人是个富有才情的端庄淡雅之人。
身上被荆棘划伤的口子已经愈合。
腿上的烧伤敷了一层药膏,有淡淡的草药香飘入鼻中。
窗外下着大雨,柳元昭披上放在床头的一件外衣,下了床。
地板有些冰凉,柳元昭赤脚踩在上面。
以不发出声音为前提,柳元昭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窗边。
看着窗外被风吹得扭来扭去的大树,柳元昭知道这里并不是她所看见的那个村子。
这是一座楼,外边有条河。
这人既然将她救回来,便是有所求,不会这么快就杀了她。
更何况,她还闻见这里有个熟人呢。
既来之则安之,腿上的伤还没好,就先在这里留下吧。
柳元昭移到床前,躺在雕花的架子床上,久久无法入睡。
这屋内的陈设倒是很像那个白衣男子。
哎,睡了好几天,一点睡意都没有。
小腿上的烧伤结痂了,但仍没有太大的知觉,说明离那天没过多久。
她这一发烧,晕得也真是够彻底的。
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也不知是拖,抱,扛,拎那种姿势。
柳元昭看着床顶上的镂空雕花出了神。
那日她因为发烧,脑子有些不清醒,很多事情都没有思考清楚。
比如,将香粉全洒在了身上。
既然那个叫什么默百的会寻味追踪,那么对于突然多出来的香粉味肯定会多加注意。
再一结合她气味的失踪,是个智障都知道她在哪儿了。
她当时肯定是脑子坏掉了,才干出这么傻的事儿。
好吧,当时确实是坏掉了。
柳元昭心中叹气,以后可不能随便生病了,不然会智商降低,危及小命儿的。
这回要不是她的运气好,被人捡了回来,恐怕早就死了。
那个默百会根据香粉的味道,从而追踪到她。
他现在也在这个楼里,有很大的可能就是他捡回了她。
看来在失去意识前听到的轻微脚步声,就是他的了。
只是不知他是怎样隐藏住自己气味的,竟让她没有发现,莫不是也像她一样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
想到那个出尘的白衣男子在地上打滚儿的样子,柳元昭就在心中笑开了花。
柳元昭曲起腿,用手抚摸着小腿上伤口处的周围。
伤口上敷了药膏,没有缠上布条。
为了不蹭掉药膏,柳元昭将烧伤的小腿伸出了被子。
前世的时候,小于两厘米的三度烧伤是可以勉强自愈的,使用药物后一个多月就可以愈合,前提是不感染。
现在她边缘处的烧伤已经愈合了。烧伤严重的中间也已经结了痂,还有了一些触觉。
这药膏效果很不错!
蜡烛燃尽,屋内一片黑暗。
听着耳边雨落的声音,柳元昭渐渐地入了眠。
………
楼下,棋室。
“默百,这次怎么捡了一个女娃回来?莫不是准备养个童养媳。”墨衣男子一脸戏谑地盯着眼前与他一同下棋的默百。
执棋,落子,默百专注着眼前的棋局,并没有回答墨衣男子的话。
默百骨节分明的手被烛光照得似玉一般。
等了许久也不见默百回答的墨衣男子刚要叹气一声,默百出声了。
“她是个好苗子。”
墨衣男子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惊讶,之后又勾起了嘴角:“我记得那里好像不收女娃吧。”
默百头也未抬:“规则改了。”
“难怪你要出来,这规则一改,那人怕是追你追得更凶了。”墨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没落,嘴角的弧度却狠狠扬起。
“你输了。”
墨衣男子闻言向棋局看去,果然他已无路可退,坐困围城。
“你该走了。”还是那个人发出的话,墨衣男子将目光落到了默百的脸上。
默百端坐在另一边,垂着眸。如扇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你果然是喜欢那个人的。”墨衣男子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腾一。”这个简单的名字似乎在默百的嘴里化出了无限温柔。
腾一却知道,默百他生气了。
压下内心深处的酸涩,腾一扯出一个笑容:“哥哥,我这一走,可是永不相见了。”
听出里面要挟的意味,默百只是回答了他一个“嗯”字。
腾一看了一眼身前的默百,转身就要走,却被身后人的话拉住了脚步。
“今夜有雨,明日再走。”
感受到心中有淡淡的欣喜涌出,腾一暗中骂着自己。
真没骨气,不过是将离去的时间推迟了一夜,终究还是要让他走,有何可欣喜的。
心中欣喜渐渐消失,腾一抿着苦涩的唇:“多谢哥哥收留弟弟一晚,我先歇息去了。”
默百仿佛入定一般,望着棋局上的棋子出了神。
人生就像是这棋局,落子便无悔了。
棋室外有风飘过。
腾一掩上棋室的门,走上了楼。
在路过柳元昭所在的房间时,他停住了脚步。
屋内是一片沉稳的呼吸声,像是睡着了。
腾一也不管柳元昭是不是真的睡着,倚着门框,面朝着屋内:“你果真是个好苗子。连我的安魂香都没让你乖乖地待在屋里。”
他也不是想要为难这个孩子,说完这句话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明日他可要早起卷铺盖走人呢。
听着门后脚步声的远去,装睡的柳元昭一边维持着呼吸的频率,一边来到了门前。
悄悄地把门开了一条小缝,眯着眼看着门前的走廊。
确定那个叫腾一的男子真的走后,柳元昭关上了房门,松了一口气。
这两兄弟一个鼻子灵,一个耳朵尖,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刚才差点以为她的小命儿就要在今日丢掉了。
幸好,他不是个杀人狂魔。
就在刚才,她差点睡着的时候,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已经睡了好久,现在应该没有一丝睡意才对,怎么会一下就入了眠。
心生警惕的柳元昭一下就找到了罪魁祸首。
是一个点燃的安魂香。
柳元昭看了好久,才发现这玩意儿是个定时装置。
有一些残留的线头落在了安魂香里,还有一些在烛台上。
这线遇火即燃,火光弱,气味小。
引燃安魂香的线一方系在了蜡烛的末端。
一但蜡烛燃烧到系线处,火就会通过这根线点燃安魂香。
当时的她思绪纷扰,没有注意到这屋内的动静。
一病果然傻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