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重归故土
马莉丝毫没看出来马素素的不高兴，也根本就没注意马素素的心情，她的心思在贾卫身上，出来找到贾卫要了一颗烟，点着了抽了起来。马路上车很多，满是冰雪的路面上闪着寒光，马莉和贾卫互相搀扶着走在前面，马素素小心的躲着车，一步一滑的跟在后面。贾卫开心的跟马莉谈笑着，随口一口浓痰吐在道路上，很快就结成了冰。马素素的心也好像这极寒的天气一样，随着家的临近，丽江的远离，仿佛那一丝春天的温暖早已经变成昨日黄花，开败了，只能出现在回忆里了。肿胀的双腿和脚，每走一步都那么费劲，这一天，从早到晚、从成都到银川再回到家乡去，那是四千多公里的路啊……可是，马素素在想，我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奔波在这冰天雪地里？是因为马莉，自己从小把她带大、视如己出，也因此马素素在马莉跟前是毫不设防的。当马莉突然发难的时候，马素素觉得一颗心猛然挨了一棍，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很多人容易在最亲近的人面前肆无忌惮，那是因为潜意思里知道，不论做错了什么，亲人们都不会离开。但是，被伤害的亲人们也是有感情的，她们就不会因此而难过吗？
往回走的路上，马素素心里翻江倒海，忍了好几忍，还是把话说了出来：“莉莉，我有话想跟你说，如果我今天不说，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说了，反而跟你在心里落下了心结。人说话，真的是一门艺术！你总埋怨说贾卫说话很臭，不理解你，你因此很生气。但是你知不知道，你说话也不加考虑？你刚才的话肯定是无心的，你着急、怕耽误车次，但是你想没想过，听在我的耳朵里，我的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我会不会想，这是寄人篱下，吃你一顿饭还要看你的脸色？你跟贾卫生气的时候我是近人，现在你们和好了，我就成你的拖累了是吗？我可以不这么想，我知道你是口无遮拦，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但我要求你们俩，从这件事情上反思一下自己，平时你们都是在怎么跟对方说话的，考虑过对方的感受吗？我希望你们从今以后，都能互相体谅、互相珍惜，说话的时候三思一下。过一辈子不容易，都互相担谅一点儿吧！”。
马莉悚然一惊，这才发觉自己那句话，伤到生性敏感的小姑马素素了，想要道歉，身边还有个贾卫，咋能在他面前没面子呢？于是停下来，伸手扶了马素素一把：“小姑你走路小心，这里滑！”。马素素没再说什么，马莉这一个举动，已经说明她心里后悔了。贾卫却赶紧打闲岔，大声说起了他做买卖的时候，跟人家谈价钱的事情来了，他不想听这些教训，马素素又不是他妈！二两蜜说他，他也没听过，何况是马莉的小姑了？侯春菊也不行啊！我就是我，你们谁也休想管住我！马莉不听你的话，不鸟你才好呢，该！谁叫你拉着马莉跑云南去了，花了我那么多的钱！想到这儿贾卫还挺开心的，拉着马莉快走几步，跟马素素拉开距离，不停地亲吻着马莉的脸颊，嘻嘻的笑着，故意冷淡马素素。马莉松开了小姑马素素的胳膊，看着她独自慢慢的走在冷风中，风吹散乱了小姑的头发，发根露出来的，是赫然惊心的一片灰白色。小姑马素素不是年轻人啊，她老了……
马莉忽然有点儿心酸，自己这张臭嘴，跟谁说话都能随随便便，唯独不能跟小姑这样说话。她不是别人，她是马家唯一的读书人，她不是大老粗，她是拉扯自己长大、那个慈爱的妈妈一样的人，一向很自持的马素素啊！可是话已经出口了，马莉知道马素素不会怪自己，但却会伤心很久很久，会觉得白陪着自己出来，挨这一趟累了。那还能咋办？以后慢慢弥补呗，若真要马莉跟马素素道个歉，马莉死也干不出来，那太丢人了。回到长途大巴的售票大厅取了票，三个人坐电梯上了二楼候车，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贾卫不停地跟马莉腻歪，比在丽江和成都，还有过之而无不及。马素素懒得看他们，把手机插上耳机，闭上眼睛听音乐。快到时间的时候，马素素站起来去上了一个厕所，马莉也去了，在卫生间见到了马素素，搭讪着问道：“小姑，你要不要手纸？”。马素素心里明白，平时都是自己给马莉准备手纸，包里带的就有，马莉不会不知道，马莉是在刻意的拉近跟自己之间的关系。进了单间的马素素轻轻的说：“那你给我抽几张吧，我把包挂起来了，不方便拿。”。马莉欣喜的答应着，跑去撕了几张回来，从门缝儿里递给了马素素。
马莉怎么会嫌弃小姑马素素呢？这个人跟自己的亲妈有一比，甚至比亲妈侯春菊，对自己付出的都要多！如若不是这样，马莉怎么会手里一有了点钱，就惦记着买这买那，送给奶奶马大脚和小姑马素素？生恩没有养恩大，马莉知道这个道理，但她没念过那么多的书，她说不出来。刚才吃饭的时候，马莉只是一时心烦，这一趟出去，三个人加一起花了差不多三万块钱！马莉也正在为了这件事伤脑筋，贾卫那张不饶人的嘴，还不得怎么叭叭叭的哔哔起来没完没了呢！就跟眼下马素素说的话差不多，啥都嫌贵！马莉对贾卫的恼怒心一下子就冲上来了，忘记了说话的对象，嘡啷就是一句。话一出口，看到对面的马素素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瞬间惨白的脸，才意识到，完了，说错话了。
马素素刚才那番话，马莉这回真听进去了。就因为马莉出口伤人，伤的是自己最爱的小姑，这才能让她警醒，今后是要注意自己的口没遮拦了。回去也好好儿的跟贾卫谈一谈，他说话也跟狗屎一样臭，不比自己强哪儿去。夫妻之间也好，朋友之间也好，哪怕是跟自己最亲近的人，说话都要考虑考虑再开口。不假思索的后果很严重，就像覆水难收，钉树出孔。都改改吧！像小姑说的那样，以后注意点儿，都包涵点儿，日子也就过得舒心了。自己一生气就口无遮拦，什么解劲说什么，不怕给对方造成的伤害值都要爆表了。觉得只有那样才解恨，才能抒发自己心里的郁闷和愤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