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寒风凛冽蚀骨,漫天的大雪铺天盖地,放眼望去白皑皑一片,大地仿佛被披上一件白色的棉衣。
教室里同学们都在为即将来临的期末考试忙得焦头烂额,唯独秦玉树闲来无事在书桌下点燃蜡烛取暖。
他说,“鼻涕妞,我好困啊,我睡一会儿,等会老师来了,你跟我说一下。”
夏秋叶侧着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粗心大意的他因为嫌弃一根蜡烛的温度不够暖,所以多点了几根,在睡觉时,为了换一个舒服的姿势睡觉,他不小心将外围的课本推了进去,撞倒蜡烛点着了课本和书桌。
一股浓重的烧焦烟味袭来,夏秋叶轻轻推了他几下,见他没任何反应,于是她大胆的拿起课本拍打他的头,那也是他们相识三年以来,第一次打他。
秦玉树蓦地抬起头来,双眼扑朔迷离,一脸不知所云。
当他闻到那股烧纸的烟味时,他这才恍然发生了什么,于是他抓起夏秋叶的课本猛的拍打着书桌柜里的火,虽然他速度很快,但是也依然拯救不回他那个被烧了一半的课本。
浓重的烟味弥漫在整个教室里,久久未曾散去,上课的铃声很准时掐点的响起,老师走进教室闻到那抹烟味时,眉头一皱,立即质问,“刚刚谁在教室里烧东西了?”
教室里的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默不作声的将视线投向夏秋叶和秦玉树这一桌。
老师一眼了然,当下极既对秦玉树做出惩罚,让他环着操场跑十圈,但秦玉树坚持不肯一个人去,他说夏秋叶也有份,如果她不用去,那他也不接受这个惩罚。
夏秋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满腹狐疑的瞅着他,只见他露出恶魔般的微笑,好似在说,“你是逃不掉的。”
老师无奈,这个大魔王进班里两年,也欺负夏秋叶两年,她早就习惯了,索性也谴责夏秋叶出去陪跑。
刺骨的冷风呼呼的吹,仿佛要摧残世间万物。
学校门前约莫400平方米的陈旧篮球场内,一个身着大红色棉衣的女孩和一个身着蓝色大衣的男孩在不约而同卖力奔跑着,男孩似乎带着一丝戏谑,每次总会多跑一大段之后,又停下来等待女孩,有时又拉着她的手臂一起跑,场面分外的温馨。
漫天大雪好像棉花一般轻飘飘的飞舞,一张精致的小脸被冷风吹得通红,白皙的肤质因为受不了冬季里的干燥而撕裂,细微的裂痕分外触目惊心。鼻子和眼眶红得像兔子的眼睛,那两条本已枯竭的巨龙又重新流出清莹的液体。
夏秋叶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泛白雾的热气,一边拼命的跑着,即使那两根细小的豆芽腿早已被冻得发麻无力。
跑在她前面的秦玉树两只眼睛眯成月牙状,嘴角还悬挂着坏坏的笑,一直不停催着她快点快点。
这是三年里,她最恨秦玉树的一次。
当天晚上回家,她感冒一直咳个不停,爸爸妈妈奶奶都骂她吵,唯独爷爷心疼的煮了碗生姜汤给她暖身子,这才没发高烧。
自那天起直到考试,她再也没有见到秦玉树,后来才知道那货竟然因为怕冷,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不去考试了。
春节的时候,秦玉树并没有在家,听说他又去了外婆家,虽然身边没有了秦玉树的捉弄,但是她并不开心。
春节过后,冬雪融化,长期被打压在大雪下的种子萌芽,在太阳公公温热的诱惑下,探出半个头来。
秦玉树也从外婆家回来了,依然还穿着那件和她一起被罚跑时的蓝色大衣,这一次见到她,却意外的没有捉弄她,微微一笑的将一个红鸡蛋塞到她手里,嘴里还霸气的说,“喏,给你,鼻涕妞,以后不准再流鼻涕了哦,不然恶心到哥哥,哥哥又要欺负你了。”
这让夏秋叶分外的受宠若惊,一双黑溜溜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他许久,她童真般的幻想着,如果以后两人能像今天一样和平相处也不错。
但事与愿违,就在1999年的夏季,那时的苍耳果正在成熟,班里的男同学总喜欢在路边抓一大把放在口袋里,每见到有长头发的女生经过时,总在背地里偷偷地往她们头上丢几粒,还惺惺作态的在她们头上揉摸几下,称赞她们长得好可爱。
女孩们心中虽然和颜悦色,但在得知自己头上被放恶魔般的苍耳果之后,分外的悲痛。
因为这种果全身都是毛刺,一沾头发非常难摘,除非用剪刀咔嚓剪掉,所以每次女生们都会一脸防备,远离男宝宝。
当然一直留着两个小辫子的夏秋叶自然也不例外,尤其是每次秦玉树靠近她时,她都会全身戒备。
但一般的恶魔都是诡计多端,让人防不胜防,更何况秦玉树是非一般的恶魔。
星期天,她在河边放鸭子,秦玉树倏然跑来友好的跟她打招呼,还非常亲昵的摸着她的头,夏秋叶感觉不对劲,于是便顺着他摸过的地方摸了过去,小小的手触碰到一团硬硬又毛茸茸的东西,心中蓦然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连忙抓着那团东西使劲的扯了几下,然而却徒劳无功。
秦玉树笑眯眯的揪着她的小辫子,故作惋惜的深深叹一口气,“唉!这么好看的头发,马上就要没了,真是好可惜了。”
夏秋叶眉心一拧,百般不解的看着他,甜甜问道,“坏哥哥,你在说什么啊!还有我头上是不是有东西啊?”
“当然,有,了!”他邪气凛然的说道,不一会儿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苍耳在她发尾揉了揉,“乖,小宝贝,慢慢摘吧!哥哥先去玩了哦!”
夏秋叶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眼那团与发缠成一团的苍耳果,倏然哇哇大哭起来。
远处离去的少年,听到那抹撕心裂肺的哭声,唇角扬起一抹诡谲的笑,异常森冷。
第二天,同班同学都讥笑她是个女光头,可秦玉树突然又大发雷霆,拍桌而起,大声落下狠话,“你们谁再敢说夏秋叶是女光头,他就死定了。”
清脆又略带稚嫩的声音缭绕在整个教室,分外凌厉,班里的同学倏然鸦雀无声,静若寒蝉。
这是夏秋叶第一次有种被保护的感觉,虽然是在秦玉树恶魔般的光环下,让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得到最初的温暖。
夏秋叶静静的看着他的侧颜,深邃的眼眸依然眯成弯弯的月牙状,嘴角还是一如既往的挂着坏坏的笑,然而那张邪魅的小脸却多了一丝柔和,不再像平时那样写满了奸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