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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商--上甲微

王恒以一个国王的身份,带着少数随从,第二度来到有易。有易王知道强大的殷民族并不是好惹的,做了国王再度来到有易的王恒定然是有充分准备的,所以丝毫不敢怠慢,接待贵宾,比前番更是礼数周到。王恒一开口,没收的牧夫和牛羊,都悉数奉还,不差一人一畜。王恒得到这一大笔财产,骤然又阔气起来。

半夜睡醒,念头一转:牛羊原本是大家的,回去仍得还给大家,与其在草原的毡幕里当穷国王,倒不如在这山国作富寓公的好。何况这里有美酒佳肴,曼妙的歌舞,还有旧日的情人,安然无恙。对于一个浪荡子说来,像这种生涯,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于是王恒打定主意,就在异国优哉游哉地盘旋,从不提起“归期”二字。有易王拿这老浪子也真没有办法,只得听其自然,好在他的财产在本国生息,也在本国花销,各不吃亏。这样一住就是几年。

殷族的人民见王恒久不回来,以为又发生了变故,就赶紧拥戴王恒的儿子上甲微做了国王,以免国家陷入纷乱的局面。上甲微虽然年轻,却英明能干,是个贤王,见有易族人杀害了伯父,夺取了牛羊,现在又把父亲扣留起来,实在太骄横无礼,决心统领军队,去和野蛮的有易族人见个高下。

大军浩浩荡荡到了黄河边上,先找水神河伯商量,请他帮忙把这成千上万的人马渡过黄河。河伯对于这项要求,感觉非常为难:因为他和有易族人也是好朋友,怎忍心让好朋友去吃苦头呢?可是托他帮忙的这边也是好朋友,而且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话又说得这么义正词严,不好意思不帮忙,最后只得勉勉强强帮上甲微统领的大军平安地渡过了黄河。

有易王听说上甲微带领大军杀来,心里着了慌,想是为了王恒久留不归,赶紧派遣使臣去说明事实的真相,上甲微听了半信半疑。军队既然已经进发到了这里,就像箭离了弦,势难收住。而且借此口实,开拓疆土,发一笔战争财,也算得计,即使是真,权当是假,所以不由分说,斩了来使,指挥人马,继续向前进发。

可怜年老的有易王,对于战争,素无准备,敌人来了,只好匆忙迎战。杂凑的军马,怎能抵挡草原上剽悍的铁骑?不消几仗,就杀得有易族的军队土崩瓦解,最后小小的一座王城也被攻破,老王绵臣则被杀死在城破后的一场混战中。大军一进城,上甲微就赶紧差人去寻觅父亲王恒,可是遍寻无着,想来这个叫人败国亡家的老浪子,也是在混乩中给愤恨的有易族人杀死了。

上甲微在悲痛和恼怒之下,更相信父亲被扣留是真,于是纵容军队,在城里城外,大肆屠杀,奸淫,掳掠,只杀得小小一个国家,几乎连人烟都断绝了。到处只见一些怪模怪样的野鸟,站在树梢或荆棘丛中,望着地面上的死人,张开翅膀,哑哑地叫。

上甲微灭了有易,这年轻的王,便意气扬扬,统领大军,奏凯班师回还。水神河伯对于这个正在得势的朋友,更是不敢轻易得罪,照旧小心地帮助他把全部的人马、战利品和俘虏都平安地送过黄河。等上甲微带领人马回去了,水神河伯才悄悄地去看一看他那个失败的老朋友。一看之下,景象果然让人伤心:田野里长满了杂草和荆棘,繁华的都城早已经成了一片瓦砾,只有几个幸存下来的半死不活的老弱男妇还在废墟里艰难地生活着,国家是名存而实亡了。河伯在哀悼老朋友的灭亡之余,于心不忍,就暗中把有易族的孑遗集合起来,变化做另外一种民族,搬到别的地方去居住。这种民族,就叫摇民'或叫羸民'据说人人都长着一双鸟的脚,成为后来秦国人的祖先。

殷民族在征伐有易的这场战争中取得大胜利以后,国家就开始兴旺起来了。从上甲微传位下去六七代,到了成汤,建都在亳,俨然成了东方的一个大国。后来殷民族灭了夏民族取得天下,为了纪念远祖的功德,对于王亥、王恒和上甲(微)的祭典都很隆崇。其中特别隆崇的,是那个在畜牧事业上有大贡献而终于悲惨地死在异屆的王亥,卜辞里甚至称他做高祖王亥,祭祀他曾经一次最多用到三百头牛。河伯在战争中总也算帮了大忙,草原的儿子们到底没有忘记他,时常也举行祭祀,给他吃些美酒和羊肉。

成汤王是殷王主癸的儿子,身高九尺,白白的脸孔,脸型上尖下广,头发浓密,脸颊的两旁长着秀美的须髯:看来确实是仪表堂堂,气概不凡。汤王不但相貌好,心地也很仁慈。有一次他到郊野去打猎,看见有一个人正在那里四面张网,网罗天上的飞鸟,口里还念念有词地祝祷道:“从天上落下来的,从地里钻出来的,从四面八方来的,都掉进我的网!”汤王说:“唉,不行呀,这么一来飞鸟都会给你网光了,除了夏桀谁肯这么干呢?”就让那人把张好的网解去三面,只留一面,

汉水以南有很多小国,听说汤王的仁德已经广被到禽兽身上,大家都心悦诚服,纷纷来归附汤王,一下子就有四十国之多

可是夏桀还一点也没有觉察到他身边存在的严重威胁,还照样昏天黑地地玩耍作乐,任情胡为。他甚至把宫苑里养的老虎放到热闹的市场上去,看人们惊骇狂奔,以为娱乐。臣下如果有敢于谏诤他的胡行乱为的,他马上就把他们定罪,重一点就砍掉脑袋。后来定罪和杀头的人多了,汤王闻知心里难过,就派人去哭吊这些无辜的受祸者。夏桀恼怒汤王这种行为,认为是故意笼络人心,拆他的台,便听了谗臣赵梁献的计,下道诏书,用了一些表面上好听、让人不起疑心的话,把汤王召到京都来。等他一来,便不由分说,把他关在夏台的重泉里。

夏台是夏王特地修造的一座监禁重要囚犯的监狱,又叫钧台。重泉又叫种泉,可能是监狱里的地下水牢。汤王一来,便把他囚禁在这里。像他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贵胄,何曾吃过这种苦头,差一点就被弄死了。后来总算汤王国里来了人,带来大量的财物和宝贝,上上下下一打点,夏桀也是爱财宝的,“见钱眼开”,居然没有考虑后患,就轻易地把汤王释放了。

释放了汤王以后,夏桀更命大将军扁带领兵马去攻伐岷山;岷山是西南的一个小国,哪里经得起强大兵力的攻打,不久就战败了,只好献出了两个美女,用以乞降。两个美女一个名字叫做琬,一个名字叫做琰,夏桀得到她们,非常宠爱,把她们的名字雕刻在最好的玉石上,佩戴在身边,行坐不离地瞧着。而原来爱的那个宠妃妹喜,这时年纪大了,颜色没有先前好看了,便被他抛弃在洛水旁边的一座冷宫里,像丟一件旧衣裳。

妹喜忍受不了这种冷酷的待遇,便想起先前伊尹在宫中作御膳官的时候,和她还有点交情,不如利用这种关系,把那可恶的夏桀整一下子。于是妹喜就暗中派人去结交伊尹,把她从各方面探听到的国家机密情报,都告诉伊尹。伊尹这时受了汤王的重用,作殷国的宰相,正想帮助汤王争夺天下,得到这些意外的情报,真是高兴非凡。便经常也派人去问候妹喜,送她礼物,双方来往密切。

像秋天的谷穗,低垂着头,专等农夫收割,夏桀的淫乱和暴行也终于到了结下累累的恶果、专等收割的时候了。于是汤王就发兵,统领天下诸侯,坐在载着军旗的战车上,先前归顺过来的费昌替他驾了车子'他两手拿着一把大板斧,伊尹也坐了车子跟随在他的后面,庄严而又威武地,前去征伐夏桀。当时有三个诸侯:韦、顾和昆吾,是夏桀的同党,伊尹和汤王就定计,先拿他们来开刀。一个一个地依次消灭,然后就把军锋指向夏桀

夏桀这一来慌了手足,一面派遣料难获胜的不多几个兵将前去迎敌,一面又“急时抱佛脚”,赶紧用鸿鹄的羹,玉铉的鼎,来飨祀天帝,希望靠了神的福佑,打败敌人,保住江山'哪知道才打了不过两三仗,夏桀的一个大将叫做夏耕的,就在险要的关隘上丢了性命。

这夏耕,是镇守章山的一员大将,右手拿着戈,左手拿着盾,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殊不知汤王一来,一刀就砍掉了他的脑袋。断头的夏耕,从地上爬起来,发觉自己脑袋没有了,心里着慌,回身就跑,这一跑一直跑到巫山,才停下脚步,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躲避,从此再也不敢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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