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在医院,医生反复告诫她的话不停响起:“唐小姐,你的情绪波动不能太大知不知道?怀孕一个月的人,通常精神都会疲乏些,胃口也会差一些,但你的这些初期症状,显然已经比较严重了。为了宝宝考虑,你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知道吗?”
唐末帆抬手捂住脸,笑着哭起来。
说真的,她真的好高兴。
当得知已有一个小生命在她体内悄然孕育时,她在一瞬间高兴得泪落如雨。每每想象多年之后叶之琛俯下身温柔地抚过这个小家伙的脸颊,听小家伙唤他爸爸而他即刻应声抱起这个小生命的画面,她就深觉她这一生最想要的美好,不过就是这样而已了。
然而现在,是怎样。
他说“我们之间没有孩子,才是最大的幸运”;他说“我对你的感情,到今天终于可以为止了”;他说得那么少,却狠。
长街落尽了风雪连屋檐也挂满了霜降一弯冷月再不见归巢的燕。
你经受了时光的怠慢连昔日情分也寻不回陌路一遭再暖不了我的手。
唐末帆慢慢离开这个名为叶宅实则已让她耗尽一生感情的地方,拖着一个小型行李箱,渐行渐远。
间或有过路的行人擦身而过,只见这个女孩单手护着还未隆起的腹部,偶尔悄声在说:“没事的,不要难过好不好?爸爸不喜欢你,还有妈妈很疼你。”
叶之琛是在四天后才发现事态的严重性。
周羽亦首先现身,亲自动身上门,指名道姓要见叶之琛。
要找叶之琛不容易,要近得了叶之琛的身更是不易,若非唐末帆三字对叶之琛而言是躲不过的劫,你以为CYB的最高执行人是人人都容易见得了的?
时至年关,叶之琛身陷年度发布会等等繁琐事项,偏逢情伤剧痛袭来,令机锋冷辣如叶之琛,也分明感到了山高风寒不易扛。
事情从来都是这样的,受过情字重伤的人,抵抗力都会比寻常人更弱一些,就连他也逃不开这一关。
时间已是晚间七点,叶之琛现身在CYB总部一楼,一袭黑色西服,看上去令人只觉短短数日,这个传闻中屹立不倒的男人分明更为清瘦了些。他的身后跟着几个执行副总,时不时低声说着什么,在楼下守候已久的传媒一见此人身影,如闻到了血腥味的群鳖蜂拥而上,镜头全数对准这个男人,纷纷要他谈一谈关于缺席本年度CYB年度发布会的原因。
叶之琛眼帘一抬,唇线紧抿,不多不少,放眼给闹在最前面的几个记者投过去阴冷的一眼。
有一种男人,会让人不敢惹,因为他狠,这种狠甚至不必用语言来表达,甚至也不必用声音来渲染,他抬一抬眼,目中就自有厉光暴长令你不敢不收兵称降。
叶之琛就是这种男人。
跟在他身后的范毅看着他的背影,想起这些天来这个男人一个人静静坐在办公室整夜整夜地失眠,夜深露重他抬手微微咳一阵,也下见得他会再有好耐性给自己加一件外套。由此范毅才晓得,这世上是有这样的男人的,不言伤,不言疼,情愿独自负痛至重伤,也绝不让外人瞧见一分弱。
很辛苦的,这样的人生。
但没有办法,谁叫他是叶之琛。
这样的男人是不能爱的。
一旦爱起来,必定会付出至为协痛的代价,情字是刀,而他一意孤行到底应该不应该。
震摄于叶之琛的来者不善,一票传媒一时间竟都静住了,外围的一圈,已开始悄悄散去。
只除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