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徐诗雅抬头望天,好似漫天星辰都落入了她的眼,“周羽亦是一个,做了决定绝不回头的人。他为了照顾我,抛弃了你,就在当年我们飞往美国治疗的那天起,他就对我说过,男人一生只能对一个女人负责并且动情,他的选择是我,不可能再是唐末帆。”
这个男人,终其一切,无非只是想一个人扛住生命中最不堪的历程,周羽亦是一个清醒的人,清醒的人最不会做的事就是:后悔。
所以当他选择为了徐诗雅而抛弃唐末帆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对这个爱了八年的女孩绝了情,挥了刀,除非这样,如若不然,这就不会是一件名为“照顾”的负责,而会是一件真正的“痛苦”。
有些东西。一直都没变过。只是我们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藏下来。假装已经放下。其实很在乎。只是藏下来的过程太痛苦。会怕。会恐惧。
经年过后,他已远走在我甚少的阅历中,他是倏忽脱手的氢气球,是匆匆东去的江河湖泊,是未及成熟的青皮苦果,不会回转的钟。
“刚开始治疗的那些日子,我真的找不到理由再对自己讲没关系,也反复为自己不值,为何没有活在一个快意恩仇、以血还血的痛快时代。就这样一天天过,差一点点,我就活不下来了。是羽亦他,一点一点将我拉回来。现在我的病,连医生都说恢复得很好,所以我觉得,我有责任把这一切讲给你听,”徐诗雅微微一笑,三言两语,把一切不可提的过往都隐下,“知道我们夫妻如今最歉疚的是什么吗?是对你。”
比感情更痛的痛,是命运。人,再坚强,说到底也不过只是肉身一条,来到这世间走一遭,浮光掠影,一旦命运要你跪下,是无论你怎样反抗都无用的,越反抗越沧海桑田,即使淡漠如唐末帆、周羽亦、徐诗寒,竟也抵抗不住命运的步步为营。
“这三年来,我一直相信,羽亦当年那样做,必是有他的理由的,”这是唐末帆的答案,“如今终于叫我知道了,我…….明白了。”
“那么,能让我们看见你的幸福吗,”徐诗雅真心地,也诚心地,衷心的,“我们夫妻,都对你感到抱歉,所以真心希望你能够幸福。我们彼此都明白幸福的家庭是什么样子,有一个孩子,会好得多。你…….明白吗?”
“我明白。”
她点点头。她懂,她是太懂,徐诗雅要的,无非是一份安全感,使得她内心那一份“唐末帆因为我而失去周羽亦”的内疚感可以不那么多一点。
徐诗雅是自私的。
但她应该自私。
一个女孩,受过那么大的苦之后,是可以被原谅“想要自私地幸福”这个念头的。
唐末帆,周羽亦,这一生为彼此牺牲、陌路,终其一切,不过是无一不想成全徐诗雅的这一点悲伤的小自私。
一记用力,让唐末帆从思绪中拉回,她眼前的男人像是存心般的,逼出了她的一声惊喘。
唐末帆看着伏在她上方的这个男人,精壮、也惊艳,此时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正在和她纵情,她忽然可耻地、自知非常可耻的、但又完全无法控制地,想起了数小时前徐诗雅对她说过的话:我们夫妻,都对你感到抱歉,所以真心希望你能够幸福;我们彼此都明白幸福的家庭是什么样子的,有一个孩子,会好得多。
就是这样一个鬼使神差。
就是这样一瞬心魔未泯。
使得唐末帆脱口而出一句酿成日后大祸的伤人话:“叶之琛,我们也要个孩子吧。”
她不是在说“我们要个孩子吧”,她是在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