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手们五支箭全部射出，姜未在一旁朗声道：“弩手换箭，弓箭手顶上！”
弩手们后退，换箭矢的功夫，身后的二十名弓箭手顶了上去，开弓就是一通乱射，射得常青寨人兵荒马乱，四处逃窜。
那方左书辞已经冷静下来，见黑风寨弓弩手准头并不好，纯粹是因他们人手集中才能射中目标，于是立刻大声道：“大家小心，分散开，包围！”
其余人此时也都渐渐回神，听到二当家指挥，纷纷散开，举着刀剑逼近。
“弓箭手退，弩手上！”见弩手已经换好了箭，姜未立刻喊道：“刀剑准备御敌！”
数十名手持横刀和铁剑的人站了出来，守在弓弩手身边。
弩箭再次射尽，趁着换弓箭的片刻，左书辞左冲右突地带着人逼到了面前。
距离太近，如此一来弓箭威力便减了一大半！
原本拿着弩的张邵和梁铃等人直接扔了弩，拔出刀冲了出去，和常青寨的人拼杀在一处！
“弓箭手换刀剑，弩手分散！”姜未极力维持着沉稳，高声指挥。
左书辞犀利的目光猛地投向姜未，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姜未察觉到这股危险气息，顺势望去，二人目光在隔空相撞，遥遥厮杀。
姜未的手微微颤动，手里有一架弩，不过他并未打算动用，这是他专门留以防身用的。
弓箭手纷纷放下弓箭，拔刀冲出，弩手后撤分散，由于准头不够，不敢往两方人马交战的地方射箭，怕伤到己方人员，只能往后方的常青寨山贼射去。
从第一波箭雨到现在，双方人马才刚刚短兵相接，但其实常青寨的人马已经伤亡了数十人，后方不少人见势不妙根本不敢向前，直接脚底抹油溜走了！
常青寨的人马中有几人身手不凡，其中尤以左书辞为最，几乎是以一当十，因为他杀了大当家，张邵等人恨之入骨，一心想要杀他为大当家报仇，眼下数人都在进攻左书辞一人，却仍是不敌。
兵刃交接，争鸣不断，火花四射！
姜未看着满场的伤亡，不禁觉得胃中又是一阵翻滚，他忍不住转身扶着树干呕了两声。
再一回头，便见梁铃被左书辞一剑刺中左臂，接着胸口中了一脚，被踢得倒飞出去，连连翻滚。
张邵提刀砍上去，被左书辞一招巧剑直接挑飞了兵刃，左书辞手中利剑递出，直取张邵脖子。
“小心！”姜未大喊一声，慌乱之中举起弩便冲着左书辞射了出去。
唰唰唰唰唰！
噗嗤！噗嗤！噗嗤！
五箭连发！三箭命中！
左书辞胸口、肩膀和大腿各中了一箭！
手里的剑一下子失了准头，没能碰到张邵的脖子，而是一歪刺进了张邵肩膀，张邵怒吼一声，将中箭的左书辞踹了出去，自己也轰然倒下。
常青寨仅剩的还在战斗的人见左书辞倒下，顿时军心溃散，不敢再战，一群人迅速落荒而逃，不少受了伤的人都一瘸一拐地逃走了，生怕慢了一步便丢了小命。
即便是在正面战场，两成的伤亡已经足以动摇军心，还别说这些散兵游勇，更何况，此时对方伤亡已三四成。
黑风寨众人没心情欢呼胜利，纷纷围上去查看伤员。
而姜未却还愣在原地，盯着躺在地上抽搐不已的左书辞，眼神空洞。
姜未感觉有些头晕，心跳很急，很重，每一下都像要冲破胸膛似的。
周围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消音，他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他杀人了？
他杀人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
亲手杀一个人与看着别人杀人是全然不同的，姜未前世二十年人生，都是本本分分的学生，别说杀人，说出了不怕笑话，连鸡都没杀过！
眼下突然杀了一个人，叫他如何能不紧张，不恐惧？
似乎有人在推他，在叫他，但他感受不到，也充耳不闻，眼里只有躺在地上那个一身白衣尽染红的尸体。
他扔了弩，跌跌撞撞地来到左书辞身边，看见他胸口猛烈起伏，眼睛半睁着，透露着痛恨和狠厉，直直地盯着姜未。
还活着！
这一刻，姜未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不知道那些穿越前辈们是怎么做到一来到古代就能杀伐果决的，他只知道，他做不到，前世从小到大受的道德法律教育深植于心，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动摇的。
后世的注射死刑，明明大家都知道犯人罪大恶极，但也要好几个人同时行刑，以此来分散行刑者的压力。
杀人，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姜未决定原谅自己突然的恻隐之心。
张邵爬起身，捡了一把刀就要冲上去砍左书辞，姜未却伸手将他拦了下来。
“等等！”
“你拦着我做什么？”张邵厉声道：“老子要杀了他，为大哥报仇！”
姜未仍旧拦着他，强行把他拉到了一边，道：“此人不能杀！”
“为何？”张邵大惑不解。
“留着他还有用处！常青寨的人定会卷土重来，我们需要他做筹码！”
张邵此时杀红了眼，根本听不进去姜未的话，只想替大当家报仇，他一把推开瘦弱的姜未，仍要去杀左书辞：“老子不管！今天一定要杀了他！”
梁铃被人扶起来，见状制止道：“老二，听姜未的！”
“二当家！”
“快拦住他！”梁铃疾声大喊，周围数人赶紧上前将张邵拦了下来。
“都放开我！”张邵一时狂性大发，挣扎不断，他又是五大三粗的，好几人没注意被他甩了出去。
梁铃忍着伤痛亲自上前，和大家一起制住张邵。
姜未冲梁铃点了点头，梁铃回他一个信任的眼神。
姜未这才折身回去，发现左书辞已经没了动静，心下顿时慌乱，立刻上前去查看——
还好，只是晕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