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穿着居家服的陆白正在收拾行李,刚洗完澡的缘故,头发湿湿地微卷着,不太有往日的精神。白天已经把一些手头上的病患转交给其他医生,还有一些就让小徐兼顾着,有问题随时打电话给自己,问题也不大。这次的学术辩论会对于陆白而言并不困难,而且很有信心一定可以赢得辩论,此时的忧伤更多是来自于牵挂与不舍,作为父亲、作为恋人,他却不能及格。
叮咚
身后传来门禁的声音,这个时间点应该不会有人来,推开门,却见程以沫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外。
“我来帮你收拾行李。”
不顾陆白疑惑的表情,程以沫径直走了进来,从鞋柜里熟练地拿出一双拖鞋穿上后便朝陆白房间走去。
陆白这次带的行李箱并不大,看着已经放进箱子的那件黑色Moncle薄羽绒服,程以沫不禁皱了皱眉:“我看天气,那边已经快零度了,你穿这个会冷吧?”
说着,程以沫便转身在衣柜里翻了起来,最后拿出一件NorthFace的深蓝色厚羽绒服朝陆白比了比,满意地自言自语:“这件可以。”
随后程以沫更是一件件将箱子里的衣服都翻了个遍,将觉得不合适的都挑了出来,认真搭配了一番才最后把箱子拉上扣好。
陆白在一旁完全插不上手,只能双手环在胸前站着,任由眼前的女人替自己做主,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知不觉挂在了嘴角。
“诺诺呢?”直到程以沫终于收拾好全部行李,陆白走过去将箱子立起来放好,看了眼时间已经快11点了,诺诺此时应该早已睡觉。
“我让我妈去家里陪他了。”
程以沫收拾好衣服后,转身从自己带来的包里拿出一幅画递给陆白:“诺诺说,明天不能去送小白医生,所以画了这幅画送给你,让你带到美国去。”
陆白接过画,小小的画幅中并排坐着三个人,一看便知道是今天早上一起吃早餐的场景,画幅上端是一辆小小的飞机,用蜡笔端端正正地写着“再见”二字。陆白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小心将画幅合上卷好,连同iPad一起放入手提包里。
程以沫当然看出此时陆白心中的酸涩,眼前的男人还是那般心地柔软,微微叹了口气便把他往房里推:“别胡思乱想了,赶紧睡吧,明天一大早就得出发去机场。”
陆白像个孩子一样任由程以沫推着自己,直至躺在床上了才反应过来:“不对,我得先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我和我妈说了今晚在这,她会陪着诺诺的。你赶紧睡吧,不用管我。”
程以沫这话一出,反倒把陆白吓了一跳,不待陆白反应过来,程以沫便兀自从包里拿出了洗漱用品和睡衣,朝陆白眨了眨眼:“我可带了睡衣!”
浴室里传来阵阵洗漱声,直到程以沫调暗卧室里的灯,轻轻掀开被子,小小的身躯缩进自己怀里,陆白才忍不住笑了起来:“程以沫,你现在都不懂害羞了?这就是你在罗马学的?”
“哦。”银色的真丝被套有点凉,程以沫便又将头往被子里缩了缩,不在意地哼了一声。
“你…”陆白反倒显得手足无措,感觉到怀里的温暖,还有那阵熟悉香气,还是伸手将怀里人揽得更近了一些。
突然,怀里的人吃吃笑了起来,陆白有点诧异地低头:“你怎么了?”
只见程以沫半撑起身体,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陆白,笑得一脸得意:“出个价吧,我想我付得起!”
借着昏暗的灯光,陆白眯着眼努力看了看,当他看清那只小手撰着的东西后,顿时有点哭笑不得——这不正是一年前自己留给程以沫的那张发票?!
陆白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看着此时枕边人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便施施然接过那张发票,扬了扬眉问道:“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一辈子!”
一个月后
休斯顿
一辆宝蓝色保时捷熟练地倒入车库,穿着深蓝色羽绒服的男人拿着iPad优雅下车,这已经是陆白回到休斯顿的第五个周末,这段时间除了应对那场耗时耗力的学术辩论,其余时候便如同过往七年一样,每天线性地往返于医学院和公寓之间,规律却单调。
曾经这样的日子年复一年,陆白从不觉得枯燥或者寂寞,可如今的他只有在每天接到程以沫和诺诺的Facetime时,才觉得自己真实活着,生活有了片刻乐趣。
昨天程以沫没给自己拨Facetime,只收到了诺诺用邹子妍手机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报了学校里的天文学兴趣班,再过几天便是感恩节了,陆白计划趁着周末去downtown给诺诺买份礼物。
正盘算着礼物的事情,却见家门口放了个大大行李箱,箱子旁好像还站了个人,这冰天雪地的天气,该不会是取暖的流浪汉吧?
陆白在脑海中快速回想着社区救助电话,急急向前的脚步却生生顿住了,一位戴着浅蓝色贝雷帽,身穿驼色羊绒大衣的女人此刻正对着自己微笑,上扬的嘴角旁荡漾着一对小小梨涡,软糯的声音仿佛穿越时空传来:“小白,到家啦?”
家为自己而来,吾心安处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