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西亚地区的领主基本上都把我们的使者礼送出境了,号称效忠的为数不少,但实际发兵支援的寥寥无几,准确地说来,只有两个百人队的兵力,还需要标注吗,陛下?”
阿尔托莉雅侧头看向身边的“不列颠王国军事保民官”和“第一联队长”马库斯,后者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于是,身披戎装英气勃勃的女王陛下便说道:“标上吧,也是对效忠者的尊重。”
“如您所愿,陛下。”敕令骑兵大队长兰斯洛特便将一个代表友军的绿色图钉扎在沙盘上,“从数量上来看,我军依然远远少于敌人。叛军伏提庚等集结了将近四万大军,包括一万不列颠人和两万六千以上的盎格鲁人和萨克逊人,而我们仅有陛下亲自率领的枪骑兵中队一百七十多人、保民官阁下率领的第一联队三千多人和我的敕令骑兵大队四百多人。”
“敌众我寡,相差悬殊,我们的地形也不占优势——或者说,优势恰恰在敌人那一边。”兰斯洛特总结道,“恕我直言,我是不知道这场仗该怎么打,如果不是保民官阁下在我们这边,我可能会建议陛下流亡布列塔尼,保全有用之身。”
马库斯在一旁回答道:“承蒙盛赞,兰斯洛特阁下,您可能对我们的新模范军尚不了解,陛下和我都不认为我们处于劣势。只要谨慎作战,我们的胜算很大。”
“愿闻其详。”
“正面突破就可以,十倍的敌人对新模范军而言不算什么,这是在布莱克尼战役中检验过的。”马库斯向阿尔托莉雅示意,随后从沙盘上拔起代表王军的蓝色棋子,插到密密麻麻的红色算子前,“明天上午主动出击,顺利的话敌人在下午的时候就会被消灭。”
兰斯洛特一挑眉毛,似乎认为这个战术过于膨胀,然而他看到马库斯的部下,那几位新模范军的大队长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实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你们有什么建议吗?”女王环视着王帐中的群臣,用目光征询他们的意见,得到的只有沉默:了解过马库斯保民官成名之战的贵族都觉得战术合理,无须增补;而那些新归附者面面相觑,似乎已经在盘算着开溜。
马库斯丝毫不在乎他们的观点:“既然都没什么意见,那么我作为陛下任命的平叛指挥官为大家制定明天的详细战术安排。”
第一联队的军官们集体肃立,令军帐中的其他指挥官为之一惊。
“明天上午一时(早上五点)起床,各部队早餐结束后向敌营行军,行军顺序就是第一大队,联队部,枪骑兵中队,辎重中队,第二大队,第三大队,各大队属炮兵集中到联队部,根据实际情况再进行调配,敕令骑兵和猎兵小队撒出去侦查,所有支援部队留守大营。”
先王尤瑟王陛下钦命的不列颠王国保民官、新王阿尔托莉雅女王委任的王畿行政官、卡尔迪克特公爵、撒克逊总督马库斯阁下,如今代陛下行使了军队的指挥权:“至于战术,临场应变,他们来送死我们就防守反击,他们怂了我们就正面突破。”
马库斯的话里话外充满了对他一手训练出的“新模范军”的十足自信,这支总数达到三千的军队已经成了女王阿尔托莉雅陛下镇压叛军的最大依仗。
当然,成也新模范军,败也新模范军,如果不是马库斯以铁腕在王畿强制推行“废奴”、“减租”和“集权”三大政策,以王畿的实力不可能拉得出三千这样精锐的常备军,也不会让国内几乎所有的实权贵族都加入叛军那边,在莱斯特与王军对垒。
今天向陛下效忠的贵族,大多都是想要搏个出身的破落户,正经的不列颠贵族(除了因为经商暴富的克劳狄氏布列塔尼乌斯家)哪个不在对面呢?
“没什么意见的话,就准备解散吧,明天还有硬仗要打,各部队指挥官今晚务必落实军备整备状况,明天谁出了问题,提头来见!陛下,我的任务布置完了,您有什么指示?”
“没有,让军官们解散吧。”
“解散!”
“是!”
新模范军军官整齐划一地向陛下和联队长敬礼,纷纷离开中军大帐。包括兰斯洛特在内其他的贵族也向陛下告退。待他们刚走,便有值班士官来报告:“敌方使者来到,声称要与陛下和保民官谈判,陛下是否要见一见?”
“要陪他聊聊吗,陛下?”马库斯看向了虽然在主位上强作威严,但在他眼中还是帅气与可爱更多一点的阿尔托莉雅。后者严肃地闭上了眼睛:“把他招进来。”
“是!”
叛军首脑,自称为王的雷恩斯派出的使者相貌伟岸,嚣张而不可一世,或许他的主子已经在全国奴隶主阶级一致拥护下被冲昏了头脑,这种狂妄也理所当然地在他的奴才身上得以体现。
虽然马库斯和阿尔托莉雅都不认为敌人是来投降的,但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使者居然想让他们向雷恩斯投降?!
保民官马库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惹得女王侧目而视。
看着狂妄的地方使者,马库斯不由得想起了沙皇,或许自己从未见过的教科书里的沙皇的狗腿子就是眼前的这副形象。那么就让脚下的莱斯特化为奥斯特里茨吧,这正好是决定不列颠命运的进步与反动势力的大决战!
那么,要不要学拿破仑示敌以弱呢?
等马库斯回过神来,他发现敌方使者正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自己身旁的阿尔托莉雅,于是示弱的想法立刻被他弃置不顾了。
他侧头看向身旁的少女,阿尔托莉雅倒是“情绪稳定”,于是他便放心转头紧盯着使者,把手按在了佩剑——选王剑的剑柄上。虽然即使使者大放厥词他也未必真的会拔剑砍人,阿尔托莉雅也必然不会真的让他去砍掉使者,但作为部下,样子还是要做做……吗?
阿尔托莉雅完全没有因为使者无礼的目光而愤怒,甚至她的注意力都没放在使者身上。她瞥了一眼身旁马库斯的手,又和他对视了一眼,仿佛在说:“别装模作样了,你要真想干掉使者,难道不应该拔出手枪吗?”
马库斯讷讷一笑,把手放回了原处。
这对“狗男女”的“眉目传情”让敌方使者大为光火,他狠狠咳嗽一声,宣布叛贼雷恩斯向不列颠王国的正统所提出的最后挑衅:
“按照不列颠的所有伪王向雷恩斯王臣服的条件,他们必须将自己的胡须裁剪一部分,为大王编纂流苏,不过我见阿尔托莉雅阁下身为女子,而保民官阁下年纪尚小,也无胡须,那么……”
使者猥琐的目光盯上了女王头顶的翘发。
“没必要再听下去了吧。”不待使者说完,马库斯便认真地向阿尔托莉雅建议。
阿尔托莉雅微微点头,“让他滚蛋吧。”
“卫兵!”
两名孔武有力,身披重甲的枪骑兵掀开门帘站到了使者的深厚,使者勃然色变,还没来得及发出什么抗议,便随着马库斯轻轻一摆手,被士兵干脆利索地拖出了王帐。
意识到自己被驱逐后,使者还在用拉丁语和凯尔特语骂骂咧咧,被列兵抽出佩剑朝嘴来了一下,立刻就安静下来。
使者被一路拖拽到营门口,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被狠狠丢了出去,没等他站起来,近卫枪骑兵中队的中队长,同样年轻得不像话的贝狄威尔带着一队巡逻队骑马出了营门,带来了不列颠王国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刚刚忘记让使者带回的话:
“不列颠王国女王陛下及保民官阁下命令:对叛军处置依《卡美洛敕令》。”
《卡美洛敕令》将所有贵族叛军归为三类:煽动并主导叛乱的首恶处以极刑,家产充公;协同叛乱或对叛乱隐瞒及蓄意放任致使做大者,非基督徒十一抽杀,尔后与基督徒一道处以无期徒刑,家产充公;为保全性命被裹挟参与叛乱者,缴纳家产三分之一作为罚金,且直接加入叛军与王军作战者剥夺继承权,判处三年徒刑。
除此之外,王军平叛戡乱期间,叛军对平民所犯一切战罪行适用《刑法》及《民法》,另行清算。
以上罪责,均可通过阵前反正、战场起义或与王军联络退避等方式冲抵,如有以上立功行为,陛下将不追究叛乱罪责,并将予以适度表彰,但战争期间所犯罪行仍适用《刑法》;如立功重大,则陛下将依法对其叛乱罪进行特赦。
使者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正要骑上战马离开,独臂的骑士贝狄威尔又喊了一声:“告诉陛下的姐姐摩根公主,我们相信她是被叛匪劫持的!”
使者更是头也不回地跑路。
与此同时,在军帐里,阿尔托莉雅看着已经开始审阅回复政府公函及议会陈情的马库斯哭笑不得:“明天的大战你就这么自信吗?”
“八百杆火绳枪,十一门野战炮,天下无敌。”马库斯从案牍中抬起头来,率性地将铜制蘸水笔插回到墨水瓶中,“叛军就像一栋破房子,只要我们踹上一脚,整栋建筑都会轰然倒塌。”
等等……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
“马库斯卿的话实在让我安心,说来不怕笑话,虽然我在臣子们面前镇定自若,但总归还是有些不安。”阿尔托莉雅轻轻叹了口气,“毕竟这是我第一次指挥大战呢,虽然只是作为你的助手……”
心上人在人后难得一见的疲惫让马库斯分外心疼,他想了想,决定和她开个玩笑:“对了,阿尔托莉雅。”
“嗯?”
“战争结束后会有一个大麻烦,我必须提前告诉你。”
“什么麻烦。”阿尔托莉雅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你准备怎么封赏我?”
马库斯的话令阿尔托莉雅陷入了深思:“按照你的功绩,将半个不列颠封给你都绰绰有余,但是这似乎与你加强集权、统一政令的观点相悖……唉,确实麻烦,对第一功臣的奖赏处理不好,可是会影响民心士气的……”
“其实很好解决。”马库斯确信地说道。
“很好解决?马库斯,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即使是王位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让给你,毕竟你才是被石中剑选中的继承人。”阿尔托莉雅诚恳地凝视着保民官的眼睛。
“不不不,我对王位没有兴趣。”马库斯断然否决了她的建议,“是另一件事,关乎我本人能否走上人生巅峰的事情。”
阿尔托莉雅轻微却坚定地点头:“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满足。”
“嗯……所以我们什么时候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