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如果下辈子我还记得你
为什么要这样安排？或者说，一切都那么不堪一击。
“走咯！你好好照顾自己吧！”我还在思绪着些什么，夏晨就一把将我推开，他背对着我，大步大步地走向前。
就这样，就这样走了。
“夏晨！你给我站住！”我站在原地冲他吼道，“你凭什么转学？高三了都，你为什么转学？你舅舅凭什么让你转学？”
可是他好像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直到离我很远的一个地方，他才停下来转身看着我，大声地说：“如果你能把我留下，那么我就留下！给我一个你可以把我留下来的理由。”
我愣住了，我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力将他留下，所以我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远处看着他隐约带着笑容的面孔。好像被我踩在脚底下的那些雪，都慢慢开始融化了一般，我却找不到什么理由，将我的这个幸福从风的手中抢回来。
“我要你留下就留下！你凭什么不听我的？”我只能无力地大声喊道。
“那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呢？”空气中，传来他这个忧伤的声音。
凭什么要听我的呢？凭什么我也不晓得啊。凭我喜欢你？还是凭你不喜欢我你就可以离开？
我的头开始被风吹得疼，好像要炸裂了一样。
过了十几秒钟，我看见他慢慢地转身，他一步一步地走，一步一步地离开。他的身影在我的视线中变得模糊不清，某种液体阴霾了我的视线。
我蹲在原处，看着他离开看着他消失。知道我身后传来这么一个我等待已久的声音，我才万般后悔。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喜欢他呢？”绿格子，在我无助的时候他总会出现，他不是离开了吗？
我愣愣地转头，然后对他强颜勉笑，我觉得我的笑容肯定比哭的时候更加难看。他像一尊雕像一样立在我的面前，脸上保持着他原有的招牌微笑，不管怎么样，他还是会笑着对待任何的事物。他的乐观让我感到我自己的卑贱。
“为什么不说你喜欢他呢？你说了他就留下来了啊！他等的和我等的不都是一样的吗？”路轩格蹲下自己的身子，用他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颊，我的眼泪沾湿了他又细又白的食指。
我红着眼睛看着他，不知道彼时的我该对他说些什么，是对不起？还是谢谢你？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只是，在绿格子的身后，我看到了穿着一条黑色冬裙的洛颜，她优雅地站在路轩格的后面，嘴角勾起一丝丝忧伤而微笑的弧度。
在风中，我听到洛颜轻轻地对我说：“洛微，我把机会给你，为什么你不说呢？我留不住他，难道你也不可以吗？为什么你不知道他是喜欢你的吗？”
这一句话，像一把利剑穿过我的心脏，疼痛得让我有些麻木，好像我的灵魂已经不再属于我了一样，我只是一个活死人。
一个活死人。洛微，只是一个很笨很笨的活死人。
可能是为了掩饰我自己的悲伤，或者更好地释放出我自己的痛苦，我仰着脸大声地冲海豚妹喊道：“你凭什么说他喜欢我？”
幼稚！幼稚！幼稚！我的心里燃起了这个词的火花，我觉得彼时的自己真的可以直接拖去砍头了。
因为我的一句话，洛颜就像疯了一样抓起我的手，拖着我去到了那个小屋。在那里，我被夏晨折磨过，在那里，我失声痛哭过，在那里，我挨过洛颜的一记耳光。
可如今，这些全都消失了，什么都不是了，它有了一个代名词，叫做回忆。
绿格子跟在我们的后面，我回头看他的时候，他只是微笑着对我点点头，那般温暖的微笑，如若当年他微笑着对我说，洛微，其实你可以不在乎这些的。
那是一束阳光，冬日里的暖阳，穿透了我冰冷的心脏，然后温暖了我全身上下。
“蘑菇头，你是不懂还是假装的？”洛颜拖着我进屋的时候，用力地甩掉了我的手。
我慌张地看着她，再看看我旁边的路轩格，我觉得她那么地犀利，怎么可以那么凶？
“记得在这里，他逼着我找干衣服给你换吗？为了你，他打了我，他打了我啊你知道吗？为什么你那么傻？连这点你也看不出？你是那个无耻的第三者，我那时候有多恨你你知道吗？为什么你要一直装傻？”洛颜愤愤地摇晃着我，好像疯了一样。
我看着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下她白净的脸蛋，那么让人心碎。那些泪光，我不曾那么清楚地看到过，她不是很要强吗？怎么会掉眼泪？就为了我的遗憾？还是过去她的那份触不到的可惜？
我一直看着她不说话，她疯够了之后就拖着我走进了那间我从未进过的小房间。她推开门的那一霎间，我觉得我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里面的地板上面乱七八糟地躺着一些教科书，还有墙上那些素描画，画里的人不是长头发的洛颜，而是剪着短发的我，刘海有些遮住了眼睛。
“这些书是那几天夏晨他舅舅告诉他要转学的时候，夏晨弄乱的。你不晓得他会看书对吧？因为你的成绩一直优异，他觉得和你不配，他就开始着了魔一样地读书，看书，背书。学习学累了，他就画你，因为他是美术班的学生，所以这些画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难。你还记得圣诞节的时候的德芙巧克力吗？那是他偷偷放在你抽屉里面的，可是谁知道你却给了舒琪琪。”洛颜越说越气愤，好像一个老师，在教育着我。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地面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看着墙上那些画，我的心被扎得那么痛那么痛。原来，在他心里，我是被他这样深深爱过的。原来，一直没有付出过的人是我，一直自私的人也是我，一直自以为是的人也是我。
我望了望洛颜，她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可是我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我只是觉得很心痛，只是心痛而已。
“洛颜，你不要说了，既然夏晨已经走了，你就不要责怪她了。”绿格子走过来将我轻轻拥住，那么温柔的声音那么温柔的动作。
我知道他心疼我，哪怕我暗示他，告诉他不要喜欢我，他也这样一如既往地心疼着我。
我轻轻推开绿格子，自顾自地走出了那个小屋，我觉得外面特别的冷，但是我觉得我宁愿这样被冻死。
游走在大雪满地的街道上，北风将悲伤散成落叶，我的凄凉我的自私被某些人紧紧地盯着。可是，我觉得，若是没有人这样告诉我，这便是我最大的悲哀。
“洛微，等等我啊。”身后，是绿格子的声音。
我就知道他会跟着我出来，只有他，才会这样毫不吝啬地保护我，紧随我。可是，不是说每个人表达爱的方式都不一样吗？那么夏晨，你的方式不适合我吗？
“洛微，你别难过，我不希望你难过。”他还是跑到了我身边，站在我左侧怜惜地说着，“要开心起来啊，你不要这样，洛微是可以很开心的啊。”
我抬起眼皮愣愣地看着他，然后轻轻一笑，那种嘲讽我自己的笑，我喃喃着：“绿格子，许嵩他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需感伤离别。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会那么难过呢？”
路轩格心疼地将我搂入他的怀里，用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说：“傻瓜，你们还会遇见的啊，就像当初我和你一样，不是吗？分开了还是会重逢的啊。”
面对路轩格，我觉得我特别的自私，他明明很爱我，他明明很在乎我，可是，谁能告诉我，他究竟有多伟大？
他允许我对他的不爱，允许我对他的忽视，允许我所有的不好，可他就是不允许我难过。绿格子，这个清凉的男孩，我洛微真的对不住他。
“绿格子，我该怎么办呢？”我继续呢喃。
“去车站，洛颜说是今天晚上七点的火车。我们去车站。”绿格子听了我的话就拉着我跑，他说，我们要去车站。
我就这样被他拉着，脑袋一直空空的我，就这样被他一直拉着。我的温暖，是他给的，一直都是他给的。
我们跑到火车站的时候，太多的人让我头疼，我根本望不到夏晨的身影，我觉得他真的消失了，即使他坐的是七点钟的火车。
“洛微，我们再等等吧。他可能回家拿东西了，毕竟现在还早。”绿格子在我旁边说。
我愣愣地看着那些拉着行李的人们，我觉得他不会来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他不会来这里。于是我瞟了一眼那些上了火车的人们，仰着脸对路轩格说：“绿格子，我们回去吧，他不会来这里的。”
“为什么？他要离开这里的啊。”绿格子吃惊地看着我说，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
为了让我幸福，他可以让自己不幸福。
“那好吧，我们在这里等，等到七点半，我们就离开。”我的话，很明显，觉得他不会出现。
路轩格点了点头，微笑着看我，然后对我做了一个鬼脸，试图让我笑起来。他和当初一样给我讲笑话，讲到他口干舌燥我还是没有露出一个笑容。
“绿格子，我累了，我想睡觉。你看见他再叫我吧。”我无奈地看着失落落的他，我说我想睡觉是因为我不想让他这么累。
现在这个时候，我怎么会睡得着呢？我多么害怕错过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多么害怕从此错过了一生。
一直到了晚上七点一刻，我们都没有看到夏晨的影子。
他，没有离开吗？
还是早就离开了？
我一直思考着这个让我纠结得上一辈子的问题。
“绿格子，我们走吧，很冷。”我看了一眼绿格子，他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他疲惫的样子让我看着有些心疼，又不是他失去，为什么要这么执着陪我等？
“绿格子，以后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了。”我觉得我的这句话足以划破他内心深处的伤疤，可是我还是这么无情地说了出来。
他点了点头，然后说，我知道了。他是这么说的，可是他这么回答却没有这么做。
我和他一起走出火车站的时候，他只是很忧伤地吸了吸鼻子，仰着头顶上那片漆黑的夜空，这个姿势，永远都是那么的孤单。
“绿格子，真的对不起。”我低头喃喃着。
他看了看我，只是笑笑，没有打算说些什么。我知道，他一定很难过很难过，可是他就是不肯承认。他的倔强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那么那么地无奈和悲哀。
他送我回到小姑家的时候，钟小阳在门口堆雪人，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就对我笑笑，大声地说：“洛微洛微，绿格子今天找过你。”
钟小阳一定没有看到，绿格子就站在我的身边。后来我们走近他的时候，他看见绿格子就开心地笑起来，然后再说了一句：“今天晚上六点钟左右的时候，还有一个大哥哥来找你。”
大哥哥？一定是他，一定是夏晨。可是，他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呢？
遗憾又开始贯穿了我大大小小的血管，随着血液不觉疲惫地流淌着。
“小鬼头，你自己一个人在这不冷吗？”绿格子摸了摸钟小阳的脸，他冰冷的手指使得钟小阳一下子拍开了他的手，那个时候，他的眼光开始黯淡下来。
我看见他不是很开心，于是说：“绿格子，你先回家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路轩格站了起来，然后轻轻拥住了我，他说：“洛微，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一直陪着你。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出现。”
我被他的三言两语弄得内疚极了，于是连忙推开他，让他赶紧回家。
“绿格子，我知道你对我好，原谅我的不好。”我很认真地看着他说。
谁知道这会儿钟小阳把严肃的气氛弄得非常的尴尬，他天真地跳起来对我们拍手，然后兴高采烈地说着：“洛微和绿格子玩亲亲。”
我从地上抓起一把雪，然后毫不留情地朝钟小阳扔去，我说钟小阳你给我滚回屋里去！可是却迎来他嘿嘿的笑脸，他无所谓地扯着绿格子的衣服说着我的不是，他和绿格子说我很凶。
“绿格子，我妈妈说，以后不能娶很凶的女生做老婆的。”钟小阳继续没心没肺地笑着。
“钟小阳，回去听到没有？”我朝他吼道。
只看见绿格子微微笑了起来，他点了一下头，然后对着钟小阳说：“但是也不能错过那个你喜欢的女孩子。”
如果注定不再见，那么请狠狠忘记。
绿格子离开之后我就吼钟小阳走回了屋里，自己一个人坐在钟小阳堆的那个雪人旁边。任由冬天的寒冷将我侵蚀，我也无所畏惧。
一个已经绝望的人，是连死亡都不害怕的，何况是这点寒风？
门口暗黄色的灯光把雪地照得温暖温暖的，好像这不是雪，而是一张厚厚的棉被。我抱着膝盖坐在那里，望着前方的路，我觉得它是那么地遥远，我觉得我永远都无法走出那个悲伤。
那一刻，我多么希望再吃到我爸爸煮的面条，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我再也看不到他老人家了。眼泪化成了冰块，把我的脸颊冻得生疼生疼的。
“你是在为我难过吗？”突然，我觉得这个声音像火炉一样温暖了我的心，我的血液开始流得通畅，我的心开始狂乱的跳着。
我抬起头的时候，看见夏晨站在离我不远处的那个地方，他诡异地笑着，却又那么好看温暖。
“你表弟说，你很凶。绿格子说，不能错个那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他依然站在原地，对着蹲坐在雪地上的我说着。
夏晨，他是夏晨。他没有离开，他没有离开。
我激动地站了起来，兴奋地跑到他的面前，他只是很好笑地看着我，然后说：“蘑菇头，为什么老是让我看到你哭鼻子呢？”
我连忙用手被擦掉那已经被冻结了的泪痕，那一刻，我觉得好像在做梦，我觉得一点也不真实。
“傻子！干什么这样看我？”夏晨用力地抹掉了我脸上的泪痕，然后无比温柔地看着我说，“我觉得我还是舍不得离开，我觉得我还是留在这里偷偷喜欢你好了。可是，我觉得你应该也要偷偷喜欢我的。”
“我不要偷偷喜欢你，这样你会不知道。”我忘却了过去太多的悲伤，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紧紧地将他抱住，我害怕失去，真的害怕。
我输不起，我觉得我洛微是输不起的人，所以我要竭力去保护我不想失去的东西。我只能这样，幼稚到以为紧紧抱住就不会失去。但是我相信，夏晨，他不会再让我失望。
“小白兔，那绿格子怎么办呢？他很喜欢你的啊？”夏晨没心没肺地笑着，我知道他在讽刺我。
可是，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啊？绿格子，绿格子，对我那么好的一个男生，我觉得我真的对不起他对我的好，我是那么地自私。可是，夏晨，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该怎么办呢？
我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后来他用手捧着了我的脸，霸道地说着：“你可以对他好，但是不可以喜欢他。”
我对绿格子一直都不好，我该怎么弥补呢？
哦，亲爱的轩格，如果下辈子我还记得你，那么请你告诉我，你喜欢我，然后我再和你幸福地一起。
“你想什么？”夏晨用力地捏了一下我的脸，没好气地问。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下辈子还记得你，我一定要离你远远的。”我吸了吸鼻子说。
当我转身，背对着夏晨，却看见了绿格子，他依然没有离开。可是他永远都不知道我发现了他的存在，他永远都不知道我一直懂得他的悲哀，就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个杀那，就这样被我看到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看着那个落寞的背影，在心里说了无数次对不起，可是我知道这些都没有用，我知道。但是我还是要说，我知道我说了心里就会好受一点。
“绿格子，如果下辈子我还记得你，那么请你接受我的爱。”
我朝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大声地吼道。那一刻，我是真心的。
但是，我也该庆幸，小姑还没有回家。
我的幸福，是他给的，我今生，却爱着另一个男生。那么，我们只好约定在下辈子，不离不弃，相守以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