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早晨七点半,阳光照进了周斐然卧室的窗子,大片大片金黄色的光芒充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灿烂到有些刺眼。
他精神抖擞地下了床,心想,今天又是平凡夏日里的平凡一天,也许会忙碌,但一定很充实,因为明天,就要迎来那场浩浩荡荡的期末考试了。
但是转瞬间,他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昨天在陈子约家里发生的事,他实在是不忍心再细细回想。那个看起来旁若无人飞扬跋扈的男孩子,竟然也有着如此脆弱不堪的一面。他假装自己对一切都无所畏惧,毫不在乎那些对他不闻不问的亲人们,但是一旦有些感情压抑太久,就很容易就滂沱起来,甚至于化作那从不轻弹的“男儿泪”。
虽然陈子约并没有细细告诉他,自己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从他空荡荡毫无生气的家里,以及保姆阿姨颤抖并充满心疼的声音里,他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孤独的滋味。
孤独不是一种无人赏识的哀愁,也不是精神世界过于丰盈后所产生的寂寞感,它是实实在在的,有声音,也有具象,是被至亲之人彻底遗忘的悲凉,是触目周遭却不见温暖的冰冷人间。
就算他的那个家看起来富贵得咄咄逼人,也不过是家徒四壁罢了。若是没有爱,没有其乐融融的人间烟火气,那么就算再怎么锦衣玉食,也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华丽骗局罢了。
为他伤感,却也无可奈何。世间有千万种不幸福,陈子约所经受的,不过是其中一种罢了,他又能怎样呢?去惺惺作态地安慰他吗?
他做不到,既然不曾感同身受过,那么他又有什么立场去要求别人坚强起来?
周斐然放下心中的怅然,悄悄走去卫生间洗漱,他的父母此刻还在睡梦当中,身为人民教师的他们,作息和晚睡早起的学生是同步的,也只有周末,才能这样放肆地多睡一会儿。周斐然懂他们的辛苦,但自己却没有赖床的习惯,所以依然是不到八点就自然醒,比闹钟还要准时。
因为他起得最早,所以也就承包了去买一家人的早点这项工作。八点出门原本不算稀奇,但今天是星期日,路上的行人实在是少得可怜。他家作为学区房,离学校是很近的,周围卖早点的地方多得数不胜数。
周斐然偏爱手撕面包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但这东西只有学校才卖,他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去了一家经营多年胡辣汤小店,这家店的历史据说比他的年纪还大,深得一些在校教师和中老年人的喜爱。
比如他的父母,就对这家的胡辣汤和油条情有独钟,由于周斐然对除手撕面包以外的食物都是无可无不可的,所以也就无所谓吃什么。他慢悠悠地走进那家小店,十分轻车驾熟地点了三份早点,然后便站在一旁安心地等待。
店主对他似乎很熟悉了,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还问了他一些关于学习成绩的事儿,毕竟这是全市最好的高中,里面的学生大都不差。周斐然很有礼貌地回答着,说自己成绩一般,大概中等偏上吧。
这话还没说完,他就突然看见了正在店里吃早点的某个人,那人显然早就发现了他,目光里带着点看戏的意味。
“老板,别听他胡诌,这个人可是我们年纪第一呢。”
周斐然有些无奈地看着说话的那个人,面对店主向他投来的震惊和赞赏的目光时,还是忍不住脸上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