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斐然，你想去哪所大学?”
道路两旁的路灯是暖黄色的，在这个冬日的晚上显得格外温馨。宋蕤走在空明澄澈的夜色里，没来由的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她穿得并不算厚实，但看起来仍然让人觉得很温暖，可能是因为头上戴了个有绒线球的帽子吧，帽子上印着个卡通图案，若仔细看看，会发现它是Q版的鹿丸（动漫火影忍者里的角色）。
而她身边走着的那个少年就不大一样了，那家伙穿着厚重无比的羽绒服，长长的围巾几乎遮住了半边脸，只露出了一双弯成了月牙的眼睛，带着点温柔的笑意，眨也不眨地看着正在说话的女孩子。
“傻呀……还用问吗?你去哪里，我当然也跟着去哪里啊。”
周斐然很自然地说出了这句话，还伸出手揉了揉女孩帽子上的小球球，这顶帽子是他送给她的，因为记得宋蕤对他说过，木叶村的那些忍者，她喜欢的就是聪明又随性的鹿丸了。
所以他走遍全城，找了好多个动漫周边专卖店，才终于发现了这个印着鹿丸图案、可爱得一塌糊涂的帽子，由于时值冬季，这顶毛茸茸的帽子真的很应景，所以他心里觉得宋蕤绝对会喜欢。
于是，高三一班的同学们有一天惊讶地发现，那个平日里高冷无比的学委大人，有一天竟然会戴着一顶明显不符合人设的帽子出现在教室里，虽然那张脸还是面无表情冷冷的样子，但整个人完全都不一样了。
看起来亲民了许多，可爱了许多，甚至……温柔了许多。
要知道，宋蕤在之前十七年的人生里，几乎从来不曾在冬天戴过帽子，一是嫌麻烦，二是觉得帽子这东西让人看起来挺幼稚。但是……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简直恨不得睡觉都把这顶帽子戴在头上。
毕竟是男朋友第一次送给自己的礼物嘛。
宋蕤心里面甜蜜蜜的，她任由周斐然摆弄着自己帽子上的那个绒线球，觉得自己的脸颊又开始变得热乎乎。
但是下一秒，她又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一把抓住了周斐然停留在自己脑袋上的那只手，捧在自己手心里仔细观看，这个动作太突然了，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么失态。
“手都冻红了……”
宋蕤语气很平静，看不出什么感情来，但其实她已经心疼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她用自己明显小了一号的手掌包裹住周斐然的，想把体内的那点温热通通传给这个指尖冰凉的男孩子。
世界上竟然有这么怕冷的人，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周斐然被宋蕤的这个举动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任由那姑娘纤细而温热的手掌握住自己，心里面是说不出的感动和甜蜜，很想让时间过得慢一些，让这条路更长一些，这样，就能不那么快分别。
因为身在两个不同的班级，注定无法常常见面，所以他每天都送她回家，风雨无阻，从高二决定在一起的那天开始，一直到如今高三的第一个学期已经过半，他如今闭着眼睛都能从学校里走到宋蕤家楼下。
“咱们去北京吧。”
宋蕤低着头，轻轻地往周斐然冻红的手上呵着热气，然后突然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出了这句话。
“你喜欢北京吗?”
周斐然笑得很灿烂，他看着女孩子往自己手心里呵气的模样，包在围巾里面的脸颊红成了一片，还好被围巾遮住了，这才没有让人看见。
“不是喜欢北京，我只是觉得，咱们要去就去全中国最好的大学吧，你相信自己吗?”
她的眼里闪烁着光芒，周斐然从来都没有问过她的志愿，也从来不知道，这看起来安安静静不爱说话的姑娘，竟然也有着这样庞大的野心。
他终于认真了起来，一双眼睛直直看进了宋蕤的瞳孔里，过了大概有五六秒吧，终于很轻松地笑了出来。
“反正你一定是可以的，我嘛……虽然没有你厉害，但是应该也不差，咱们俩一起加油吧。”
宋蕤眼里的光芒越来越明亮了，恍惚间让周斐然以为天上的星星跌进了宋蕤的眼眸里。那个女孩子露出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笑容，灿烂得像是春天所有桃花一起盛开的样子。
是那样的灼灼其华。
“还是你比较厉害。”
片刻后，她瞥了一眼周斐然，很是真诚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恢复了正常，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满脸过于灿烂的笑意，又换回那张不动声色的脸，让人丝毫看不出情绪来。
道路两旁的路灯越来越朦胧，透过一个个窗户，可以看到这城市的万家灯火热闹非凡，可天地间却似乎只剩下了这两个年轻人，行走在一片虚空和斑斓之中，长路无尽头，他们牵着手，似乎在奔赴一场永恒。
周斐然抬头看看路灯，看它把昏黄的灯光隔着蒙蒙的雾气一直投向地面。他突然想起了喜欢的某个作家写过的句子:“我们好像在池塘的水底，从一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
从一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
好美，恰似如此良夜。
宋蕤也看着朦胧缥缈的路灯，没有说话，在某个瞬间里，她一定不可抑制地想起了“一辈子”这个词。十七岁的女孩子，对时间没有什么概念，一辈子，往往意味着永远。
她突然有了很庸俗的想法，像每个陷入爱情的女孩子一样，想和心上人永远在一起，永远牵着手不分离。
永远，永远。
也许未来有很多变数，他们毕竟年轻，还未曾经历过世事坎坷，也不知道世间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感情之路从来都不是平坦无阻的。而且，前人们的经验大多都证明了一件事——少年时的爱恋，就算再甜蜜动人，也很少会有结局。
但这些都无所谓。
至少这段时光，曾心心相印过，能陪伴彼此走过这一程，已经足够温暖快乐。
他们有面对前路的勇气，也有矢志不渝的决心，时光不会让情感淡化，这双手会握得更紧，两颗心会贴得更近。
所以，前路茫茫又有何妨。
只要未来可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