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子扑鼻的清香袭面而来,让云药不由地睁开眼睛寻找源头——这股香气馥郁得可以,真是可谓“人间难得几回闻”。
睁开眼,入目的是玻璃般通透明亮的蓝天,仙雾缭绕于其间。云朵、仙鹤从她眼前的天空飞过,美得一发不可收拾。侧过头,又可清晰见到密密麻麻的水灵鲜嫩的草杆在自己脸边;微微动动手指,又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药草的触觉。
这是什么地方?那么美,那么宁静,又那么熟悉!
云药强撑着身子坐起来,赫然发现自己方才是躺在了一片广阔无垠的百草田内,各色的药草根据它们的药理分门种植,规律整齐。草尖上有不少蝴蝶在翩翩起舞,这芽尖上还凝着诱人可爱的露珠,鲜活明丽。
眺望远处,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有几个飘渺的少女在草尖上跳舞,云霓羽裳轻灵飞舞,仙光闪闪,仙风阵阵,煞是好看。
云药懵:这……我该不是死了吧?
“九羽,九羽,快来跳舞啊!”远处的几个少女欢快地对着云药这个方向叫道,那般清脆铃音,比百灵还好听上几分。
云药更懵:九羽?是在叫我吗?可我不认得她们啊……
正当云药犹豫不决时,却忽然感觉到背后仙风阵阵,一片绿纱从她头顶轻轻飘过,拂过她的面——她只觉得眼前飞逝过一抹灵雅的绿,一股淡淡的馨香随之拂过鼻尖,一会儿就消失了。她抬眼,见到一个身穿沁雪云霓望仙裙的长发仙女的背影愈飞愈远……
云药正看得发愣,突然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响,她一惊,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昏暗中一脸焦急的点酥娘。
“大嫂……”身体不知为何使不上半点劲,云药心疑之余,还是不忘发出点声音好让点酥娘知道自己一切安好,不必担心。不过方才发生了什么,她还真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小羽,小羽,你还好吧?头还疼不疼?”点酥娘见云药终于醒过来了,欣喜不已,慌忙询问。
云药迷茫地将目光转向床顶。
为何要头疼?莫非方才头被什么东西给撞了?
“不疼。”这话可是实话,头真的一点疼痛感都没有。只是身子有些无力,仿佛方才经历过剥皮抽骨之险。
点酥娘松了口气:“不疼便好!来,把这药喝下去,就可以下床了。”
一碗棕色的苦药被递到云药面前,点酥娘帮云药坐起来,把药递到她嘴边。
这药闻之甚苦,看上去与平常之药没什么区别。可云药眼尖,发现这碗汤药表面闪烁着点点莹蓝的光芒,光虽小,但在昏暗的房中分外醒目。
“大嫂,这是灵汤吗?”云药问道。
灵汤是用蕴含上等灵力的灵草熬成的汤药,对修灵之人是大补的珍物。一碗灵汤入体,可让灵元得到滋养,下次吸灵上可以吸入比一般人更多的灵气,是让修灵者事半功倍的好东西。
可对于没有灵元的普通人来说,这碗东西,可是堪比鹤顶红的毒物,一口下去,立马魂归天涯,无药可医。
可点酥娘为何要这么做呢?云药狐疑地看着点酥娘。
点酥娘被云药看得脸红。她避开云药的目光,道:“小羽,大嫂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不要激动啊,你听大嫂讲——那个,你昏倒是因为方才你被天雷劈到了天灵盖,本该丧命的……可是,不知为何,你被天雷砸开了天灵盖,收了天雷里的灵元……所以……你体内如今已有了灵元,可以吸收天地真灵,修灵体了!”
点酥娘话音已落,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屋外的大雨哗哗缓和一下气氛,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点酥娘紧张地看着倚在床边,面色苍白的少女。云药不吭声,她也不好开口,只能用麦色的大手抓住膝盖的兽皮裙边,把灰色的眼睛盯着发呆中的云药。
修灵体……这三个字在云药脑中盘旋不止,如鬼魅般挥之不去。她木愣地望着窗外血红一片的天空,陷入了沉默。
***
另一边,东銮丞相府内,欧阳朔正负手立在庭院的廊下,绝美地凤目凛冽地望着眼前血红的天空,儒雅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大雨滂沱,溅起的水珠溅湿了他墨色的衣角、飞扬的墨发和腰间的玉笛。他不为所动,修长的冰月白手指在袖中收紧,冰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这时,一缕黑烟在他背后飘过,紧接着,一个身穿玄衣的清秀少年出现在他的身后。这少年年方十四,生得一张清秀好看的面庞,可是气场偏偏强大冰冷,眼神木然而无光。他的额间有一个神秘古老的玄色符图,精致得让人窒息。
“尊君。”少年单膝跪地,木然而冷冽的眸光可见他的忠心不二。
欧阳朔轻飘飘地回眸,将目光转向俯首的少年,一张薄唇轻启,矜贵开口道:“引出天雷一事,玄木,你做得很好。”
玄木沉声道:“谢尊君夸奖。”
欧阳朔勾唇,但却沁出凉意:“她怎么样了?”
“回尊君,她已得到灵元,只是身子虚,还需调理。”玄木一丝不挂地报告着。
欧阳朔一言不发。沉默了一会儿,他从腰间取下玉笛,优雅地横到唇边。不大一会儿功夫 俯首的玄木便听到清幽的笛音传入耳畔,他抬头,只见欧阳朔安静地闭上眼,蝶翅般的长睫轻巧地卧在他的眼皮上,美好不已。
可这一切看似美好祥和,但深谙其理的玄木却紧张起来。
“尊君,您的灵力,不允许您召唤曦鸟。”玄木紧张归紧张,可仍旧是木着脸。而且他语气也冷淡惯了,不容易让人听出他这话其实是在关心人。
欧阳朔放下玉笛,微微笑了,这一笑,美得天地失色。“玄木,你还小,不懂本尊在做什么。”他将目光望向远方,凄清安静,“好了,把天雷收了吧,免得引得仙界的人下来了。”
玄木站起身,从脖子上解下了一条项链,项链是垂着一个手指尖大小的水晶古盒。打开盒盖,他轻轻念了一句咒语,随后眨眼的工夫,天边的血红迅速飞入他手中的盒内。天边的血红消失了,他把盒子盖好,再念了一句咒语,再将它继续挂在脖子里。
天穹之中泛着蓝玛瑙一般的瓦蓝色,丝丝缕缕的云絮懒洋洋地躺在蓝天中。有几只色彩鲜艳的鸟儿飞过——美好得仿佛方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蓝天、碧水、青松、翠柏,一切都鲜活地在滴水。
欧阳朔点点头:“一会儿你把曦鸟采来的药放到她现下居住的门前,然后回鬼族吧!”
玄木应了一句,起身,瞬间化为一缕黑烟,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