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冰走了,屋子里只剩下欧阳朔、云药,和一室温柔盈白的月光。
云药傻站在原地,怔愣着看欧阳朔动作优雅地解下披在身上的狐裘披风,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目光交汇,满目温凉,他的眼眸中是无边无际的幽深,仿佛没有光亮的黑夜,沉郁地让人透不过气来。云药偷偷垂下眼睑,把眼睛里的慌乱掩盖下去。
欧阳朔一点不落地把她的情绪看在眼里,他轻笑,上前把狐裘披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动作很是自然,像是曾经这样做过许多次。披好狐裘,他退后几步,唇边忽然泛起玩昧的笑意:
“若此时有外人来此,恐怕你的清誉不保。”
他还想看看她紧张的模样——这个样子,到底与那个人相差几分。
谁料云药居然一副好不在乎的笑脸,一反曾经那个恪守礼法的她。她调笑道:“清誉顶何用?——无妨,大不了到时你娶了我也尚可。”
她知道,他在逗她玩。
欧阳朔负手而立,衣袂飘飘,飘然若仙:“你这种人,不是我这种人能消受得起的——你未来可是娘娘。”
“娘娘……”云药陷入遥远的沉思,“你需明白,我不想入宫当什么娘娘。”
欧阳朔看着她。
云药淡淡一笑:“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处——欧阳朔,我且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你问吧。”
“我问你,萧墨——他现在到底是否活着?”
不知道为何,她隐隐觉得,先前欧阳朔与她说的萧墨还活着一事是骗她的。
彼时欧阳朔幽幽抬眸,轻声道:“他死了。”
果然……
“你为何骗我?”云药不明白。
欧阳朔一副不愿意告诉她的模样。他慢慢踱步到桌边坐下。
“如何不肯告诉我?”云药随之走到桌边,坐在他对面。
欧阳朔看了她一眼,伸手挑了挑放在桌上的灯盏里的灯芯:“我当时若是不这么说,你如何会与我这么快就相识?”
灯光亮了起来。云药在明亮的灯火光里凝视着欧阳朔素雅的眉眼,一时有些脑塞:骗她……是为了认识她?这个人……怎么这么奇奇怪怪的?
“也罢。”云药不愿再多去思量欧阳朔奇怪的脑回路,终是岔开话题,“为何会有人追杀你?”
一想到那天的光景,云药还是浑身要冒冷汗:若不是她福大命大,没有被那个黑衣人拦腰砍死,恐怕她、欧阳朔还有夏侯枫三人早就莫名其妙地命丧三桐酒楼了。
这么厉害的杀手,欧阳朔是怎么惹到他们的?
“与人有些怨结。”
云药噎住一口气——不愿意说,也不用说这么明显的敷衍她的话吧?
“往后,别喝别人给你的酒了。”她深呼吸道。
“除了你,别人不会给我喝酒。”
云药默默绞手指——这个人……怎么跟他说话就这么辛苦呢?
“你……可有夫人?”没办法,干坐着太尴尬了,她只能没话找话。
“此话何意?”
“就是随便问问。”
“没有。”
“那你回了东銮可以找一个好姑娘娶了,否则,小心你以后无后——你身子这么差……”
欧阳朔目光有点晦暗:“不娶妻。”
她说过,他这一生,就算不能娶她,也不能娶别的女子为妻,否则,她会难过的。
“依我看,你不是不想娶妻,而是你不想拖累人家。而且也因为你处境不稳,恐伤及无辜,对吧?”
他放下挑灯芯的签子,轻叹:“若是你这么想,便就是这样吧。”
什么?云药茫然。
他起身:“早些休息,我走了。”话罢,他出门,头也不回。
云药在屋里还在茫然:
谁能告诉她,欧阳朔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