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朔道:“你怎么来天胤了?”
琅久对上他不冷不热的目光,道:“国集盛会,天下轰动,岂能错过。”
两人说话都不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倒是默契地可以。二人对视一眼,皆是会心一笑。
“罢了,我无权管你出宫做什么。不过,”他道,“若是让古蔺河知晓了此事,调查起我的身份了……你知道,我下一步要杀哪个倒霉鬼了。”
琅久不禁在心底打了个寒颤。
她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只知道他是个落魄之人。十三年前,她外出历练,碰巧救他于极荒之地。她救他之时,他在昏迷之中正噬咬一段人骨。她震惊之余,将他带回东銮林家。他不愿意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她没办法,姑且唤他作“食骨人”,这么一唤,便唤了十三年。
第一次见到他,她便知道,他是个阴羁之人,毕竟他都可以吃人骨——那么,还有什么是这个神秘的人做不出来的事?况且,在后来十三年的相处中,她也证实了自己的观点 。
琅久道:“我知道了,我不会让古爷爷知晓此事的。对了,食骨人,你灵体将毁,苏哥哥说过,你最是不能饮酒,你这么还……”
一想到面前之人马上灵体尽毁一事,琅久还是忍不住心疼:这人从小就是受尽磨难,可命运仍要追杀他,仍不忘给他补上一刀。
毁灵体,是让每一个修灵体之人恐惧的字眼。在这个天下,人们以灵力为尊,而修的灵体更是每个人必胜的追求,除了天生废材,人人如是。不过,修灵体并非易事,其间修炼的痛苦只有自己知道。然而修成灵体,也并非是件好事。大家毕竟是凡人,灵体不够稳定,很容易动摇灵基,就此毁了灵体,——如这个男人,年幼之时便拥有了灵体,有了修仙的资格,不过飞来横祸,他莫名失去了吸灵的能力,本来早该毁了灵体,就此灰飞烟灭,消散于六道轮回之中的,不过幸好他有一个医仙兄长苏禾,想办法从阎王手上把他抢回来,让他拼死活到今日,实属不易。
但是,这种逆天的做法,也坚持不了太久了……
“不碍事。唐冰在外面吗?”欧阳朔避开琅久心疼灼眼的目光,换了话题。
琅久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忙掩盖下去,道:“他不在——怎么了?”
“……那有劳你与雪捻代我回驿馆叫马车来了。”欧阳朔无奈地扫了一眼醉得想死猪一样的两人,换了请求的语气。
琅久笑笑,柔声道:“食骨人,这算是帮了你的忙吗?”
“算。”
“那么,还剩几次呢?……啊,还有最后一次了——记得你我的约定,若是我帮了你三次,便要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啊!”琅久轻笑着,带着侍女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琅久走了,欧阳朔这才感到一阵莫名的头晕。他的目光渐渐溃散,竟是难得的懵懂茫然的表情。
不一会儿,他也“醉倒”了。
雨墨阁陷入了一片沉寂。这里隔音效果极好,完全听不见外面的人声鼎沸,天光日白。只有古老的香炉里飘出一缕缕清淡的桃花烟,渐渐消散于挂在墙上的古玩字画前,仿佛一切飘渺……
在这片寂静中忽然传来了轻咳声。长如箭翎般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紧接着,凤目徐徐睁开,恍若一幅盛世图册在世人面前打开般,静谧而美好。
云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