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初下,霓裳不止一次地想要闯进丞相府想要与夏侯瑾好好理论一番,可最后不是被苏禾拖回去、夏侯瑾冷言相斥、就是被云药打包了给送出丞相府去。
热闹哉。
云药站在回廊上,看着天边渐渐沉下去的日头,如斯想着,忽然就笑了出来。
“小姐,乌雅小姐在院门外求见。”芊芊从屋子里走出来来到后院,遥遥望着回廊上那个看着残阳正微微笑着的女子,禀告道。
云药侧目,笑容更甚:“哦,你去告诉清儿,就说烤肉我一会儿就给她送去。”
芊芊看着她的笑,只觉得心头的一块肉被狠狠剜去了一块,痛得滴血。
“小姐,不是的……”
“唔,那应该就是嫁衣之事吧?你告诉她,让她放心,尺寸不会错的,放心放心。”云药摆着手,笑得欢快。
“小姐!”芊芊终于忍不下去,红着眼眶跑到云药面前,肩膀微微抖着,“小姐,您明明就那么难过,为什么还要这样笑啊……您知不知道……您这样笑,很让芊芊心疼啊……”
云药微微凝眉,伸手抚过芊芊眼角不小心淌下的泪珠,轻声安慰:“心疼什么?马上,马上丞相府就要有喜事了,芊芊应该开心才是。我也没有难过,我也是很开心啊!真的,很开心呢。”
从来都没有这样开心过。
柔柔抱着一只精致的木盒子从另一边回廊走过来。
芊芊眼中含着水汽,垂眼看柔柔送过来的这个盒子,顿觉眼熟:“这……这不是……”
盒子打开,是那只云落留给云药的,可以调遣东銮大半兵力的虎符镯!
云药拿起这只镯子,将它放在温柔的余晖中,眯眼看着上面的玉质。
芊芊惊讶看了看难得沉静的柔柔,又看看眼前这个笑得已经目光空洞的女子,试探问道:“小姐,您要这只做什么?”
“芊芊你说……”云药眯缝着眼,细细观摩那只手镯,“我若是这只镯子作为给清儿的新婚贺礼,你觉得如何?”
一时间,芊芊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小姐,你说什么?”你要将你母亲唯一留给你的、能够证明你身份的、作用很大的信物拿去送人?而且,还是送个一个小妾?
云药肯定点头:“我孑然一身,也没事拿得出手的新婚礼物可以送人的。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它能够撑的起场面,送人最好了。”
“小姐!”芊芊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玉镯放回盒子里,啪嗒一声关好,“你在胡说什么啊!这……这可是夫人留给你唯一的信物,送不得啊!!”
看着芊芊紧紧护住那只木盒的样子,云药眯眼轻笑:“傻芊芊……近日,我忽然想通了。也许,他会娶我,根本就不是因为爱我,而是因为,这只镯子。这镯子能调兵遣将,确乎是个好东西,于他而言,是很重要的东西;可于我,却是无关紧要之物。既然他想要,我给他,也就算是我这个丞相夫人做得一件好事了。”
“小姐……”芊芊眼中泪水控制不住地流淌下来,“不值……咱们不值啊,若是真如您所言,那么,送出这镯子你于他们而言,可就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了!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不,我受够了。”云药轻轻摇着头,“与其被这样尊重,我觉得,我倒不如做个爽快人,交出去也就是了,图个轻松自在。说实话……这种变相的尊重,我是受够了……不需要了……”
“小姐……”芊芊心知她内心的苦,可奈何自己说不出实际的话安慰她,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降妹妹柔柔,“柔柔,怎么办啊!”
柔柔皱着眉,上前几步,一把揽过云药,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小姐,哭吧。”柔柔道。
“哭?”云药哼笑,“我为什么要哭?”
“就凭你……受够了,不想忍了。还凭你,人不人鬼不鬼地浑浑噩噩白活了这么些日子——不值!不值了,可惜了,就要哭。”
柔柔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气度,看得芊芊都愣住了。
“不值了……可惜了……”云药目光恍惚起来,“就要,哭吗?”
柔柔道:“嗯,对,就是要哭!不高兴了,不哭干嘛?忍着伤得是自己,便更加不值。”
肩膀上的女子一言不发。
过了很久很久,只听她忽然轻轻用哭腔问道:“他……还没有回来吧?”
芊芊茫然片刻,与柔柔对上目光,忙道:“丞相说他今日要处理一些麻烦事,会晚些回来。”
只听云药轻轻吐了口气,终于送了紧绷的身子:“……那就好。他没回来,就不会看到我这窝囊样子了……”
夕阳中,云药埋头在柔柔肩头,闷声大哭,哭得肩头颤抖,不可自拔。
芊芊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眼泪,暗自垂泪。
而柔柔则是攥着拳头,仰头忍着,强迫自己强大些,不能哭出来。
夕阳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