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般，苏浅月忽然就放下了心，细细思考片刻，低声道：“……就叫他，凌恒吧。”
“孟凌恒？为何？”
苏浅月低眉轻笑：“昔日，择津哥哥最喜欢念一句诗——是‘临恒山其若陋兮’，他说，这句诗颇有凌绝山顶之势，气魄至极。就叫他凌恒吧。”
云药了然点头：“好，孟凌恒——如此，到时候我也能给这孩子做个牌位，免得到时候成了孤魂野鬼——再怎么说，他也是兵部小姐与丹城首富的孩子呢，成了孤魂野鬼也是可惜。”
苏浅月惊恐抬头：“你说什……”
她抬头，还未来得及将话说出口，就忽然看见云药狠狠扣住怀中孩子的脖子，一扭。
苏浅月眼眶欲裂：“云九羽！！”
可云药却是不为所动地用仿佛看垃圾一般的目光看了看怀中的孩子，再转眼看向一脸不敢置信的苏浅月，轻轻一笑：“死了。”
她的笑明明那么好看，可在苏浅月看来，却如同鬼魅一般，瘆人得紧。
“你……你……”眼泪扑簌簌往下掉的厉害，苏浅月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怎么？还不敢相信吗？”云药把孩子抱起来给苏浅月看：孩子仍是闭着眼，可已经七窍流血，失了人色。
“得罪我的人，都会不得好死。”云药挑眉淡笑，“不日之后，你的父亲就将被处死；而你的母亲大约也会因为你父亲而收到牵连；至于你曾经的皇后姨母一族，也早就被你害的灭了九族。苏浅月啊苏浅月，我实在想不通，你活着，还有意义吗？夫君不爱、身子不洁、孩子也死了——
“痛吗？你的心痛吗？！你说啊！”
苏浅月被云药揪住衣领狠命晃来晃去，可她面如死灰，仿佛没有灵魂的布偶般，没有一点生气。
“不过，我还有些羡慕你。”云药松开手，仰头而笑，“你虽然将死，可到底是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可我……恐怕到死，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所以！”云药转眼，目光冰冷，“你这样幸运，死了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吧？奈何桥上，还有你的表兄与孩子在等你，你现在不死，更待何时呢？”
苏浅月抬眼，目光空洞，没有焦距：“死了……就能再见到他们，是吗？”
云药忽然语塞片刻，但末了，她还是点头道：“自然。”
“那好……”苏浅月喃喃着站起来，目光仍是空洞，仿佛受了蛊惑一般地，突然发力对着身后的墙撞过去！
“咚！！”只听得一声可怖的闷响，云药再看过去时，只见苏浅月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一动不动了。
云药看着她的尸体许久，忽然脚软，瘫坐在了地上。
“……苏浅月？”她试探着轻声唤道。
——没有任何回应。
云药沉默，静静坐了一会儿，尔后，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一道淡淡的红色灵光在她抬起的手间闪过，瞬间，原本还被她抱在怀里的已经被她亲手掐死的孩子，已然变成了她自己的胳膊——而这只胳膊，正流着血。
苏浅月……苏浅月死了啊……父亲的仇也算是报了啊……
只是，看她方才那样痛苦……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对……
心……怎么就会这么疼呢？好疼……好疼……
云药放肆地大哭着，伏在地上，把自己缩成了小小一团，哭得昏天黑地……不知是在哭苏浅月，还是在哭李父，
还是，在哭她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