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可以周旋的选择题;任是苏浅月已经吓得要晕过去,却还是不得不被云药拎着,趴在棺材边,看着入目里、棺材内的那副血肉模糊的躯体——
棺材内的女子披头散发、肢体破碎;即使已经用上好的衣装包裹了身体,却还是包不住那些个断腿断手的;整个棺材里散发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隐隐还可以看见寿衣下的肚子处,还在冒着鲜血,染红了宝蓝色的衣装;苏浅月很清楚,这寿衣之下,是一副被挖穿了肚子、四肢被扯烂了的躯体。
再看看那张被撕扯地五官残缺的脸吧——面皮破碎且因为血液凝固而变成了绛紫色;两眼空洞,因为被挖空了双眼;鼻梁歪曲,鼻尖软绵绵地塌在面皮上,仿佛软泥一块;嘴唇被撕裂开来,不仅是两边撕开,而且还被人用刀对准人中切开来,两瓣嘴唇变成了四瓣;血肉模糊之间,还可以隐隐约约看到里面有被拔了牙齿的牙床……
画面太可怖,苏浅月恶心地赶忙从云药手里挣扎出身子,趴到地上干呕起来。
就连云药在看到这一幕时,眼光也有片刻滞留;只不过她到底是学医的,也还是快速地调整过来自己的心态,平静了许多。
“择津下手也是狠啊。”云药轻轻移开目光,望向背对着自己正趴在地上干呕地厉害的苏浅月的背影,道,“七嫂,看来你这个表兄夫君,待你也真是用心良苦。”
彼时苏浅月正在以为自己是不是快要把自己的胃都给吐出来时,忽然听到她这番言语,当即就意识到她话中有不一般的涵义。她擦了擦唇角的酸水,回头抬眼看向正倚在棺材边沿的少女眼上的长睫毛投下的淡淡剪影:
“咳……你,你认识他?”
“唔,谁?”云药故作不知,可漂亮的眼睛里却偏偏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笑意。
苏浅月知道她是在故意装傻,心中气闷,却还是难得地没有当场就破口大骂出来,而是顺着她的话头,低声道:“孟择津……”
看她低眉垂睫时居然也会有悲伤之色,云药倍感稀奇,遂蹲下身来,吟吟笑问:“你这悲伤的模样,是为了择津?还是为了你自己呢?呵,看着还真是让人受不了。”
苏浅月抬眼看向她:“你为何唤他‘择津’?你怎么会认得他的!”
“你以为,这世上,当真是什么事情你都能知道?”云药哂笑,“实不相瞒,我与孟择津,可是十分熟识呢~”
苏浅月脑中来来回回闪过各种思绪,连合起来一看,她却是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如此说来……咳咳……昨日夜里,要杀安诗媚儿的其实不是孟择津自己;而是……而是你!”苏浅月眼瞳骤然放大,“是你用手段让孟择津动手杀人,成了你的杀人工具!而正好又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我与安诗媚儿不和且孟择津心悦与我——如此种种,你就是想要所有人都认为,安诗媚儿之死,与我脱不了干系!是不是!”
云药挑眉,不置可否。
虽然她一句不说,可苏浅月却还是明白地通透。她的唇角溢出一丝苦笑:“不……或许,你的本意,其实是想让王爷他知道……是我对安诗媚儿下手的对不对?王爷他一直不曾与我有过夫妻之实,可我如今却身怀有孕,他定然是知道,我腹中孩儿不是他的孩子;可安诗媚儿那个小贱人……王爷却是知道的……知道她肚子里那个,才是他的亲生孩子。呵,呵呵,如今倒好……云九羽,你用孟择津这张躯壳,害的王爷以为是我杀了他的孩子……这一招,不仅彻底毁掉我与王爷的关系……而且,你还毁了我最得力的助手孟择津……你还真是够狠,一点不留情面!你……你!你该死!”
云药颔首轻笑:“你能看得懂我这一箭双雕之计,让我很是欣慰。本来我还以为,兵家的女儿郎,当都是些不懂城府的莽撞之人;如今,倒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只是,”她话锋一转,“何来我与你留情面一说?我跟你,不是一直以来都是水火不容的吗?情面一词,确实不是很适合用在你我身上。”
这句话,算是彻底撇清了任何可以周旋的余地。苏浅月又羞又气,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简直好比调色盘精彩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