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算起来,那个女人腹中死去的孩子,才是王爷的亲生骨肉;而自己腹中的这个……却是昨日夜里,因为袭击南王爷妾室,而被乱棍打死的那个男人的种……
如今倒是好了,真正的王府世子已经被杀;而自己腹中这个,反正外人不知,她也可以说这也是王爷的亲生骨肉——反正,日久天长,她苏浅月完全可以依靠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稳固她南王妃的地位;届时时间一长,她也会有真正属于她与王爷的孩子——如此一来,也没什么不好的。
反正也没人知道其中秘密啊!
可是……真的是除了她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了吗?苏浅月隐隐觉得不对劲,可又一时思路顿住,半天想不起来有何处不对劲的。
正在这时,从她身后的与前厅隔板的垂花门外走进来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装的少女,那少女款款走近众人眼前,施施然行了一礼。
“奴婢翠心,见过王妃,诸位夫人、小姐。”黄衣少女不疾不徐地一一对众人行礼,尔后站起,微笑着看向上首的苏浅月。
看见这个少女,苏浅月这才蓦然明白过来,自己心头方才的那一点不对劲之处,究竟在何处。
翠心,曾经是她的贴身侍女;可眼前这个,却早已不是以往的那个翠心。
她是一个比安诗媚儿更加可恶的女人的人——而那个女人,却是害得她落到如今这般:新婚之夜被辱、腹怀他子、有苦却难言的境地。
她的秘密,还有那个女人知道!
苏浅月愈发觉得胸中的不安感又增强了几分。可她拼命保持住面上的矜贵,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沉声问道:“翠心,你过来作甚?”
“回禀王妃,有贵客驾临,王爷遣奴婢过来同王妃说一句,请王妃好好照顾那位贵客。”黄衣少女又行一礼,仍旧是无波无澜的平静模样。
苏浅月努力拿捏着语调,沉稳气息问道:“那位贵客居然让王爷如此小心?”
其时她的心里也在小心翼翼地思索着,这位贵客,究竟是哪位。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听那下首少女清脆的声音飘了过来:
“是濮云公主殿下凤驾臻临。”
苏浅月登时只觉得一股闷气直冲头顶天灵盖,轰地一声炸开,简直让她整个人都感觉昏昏沉沉起来。
第一时,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疯狂地晃荡:是谁叫她来得?明明,她没有发请帖给御将军府,更没有发给她啊!
第二个想法:她来做什么?明明,她与安诗媚儿也没有多少交集啊!
第三个想法:她与自己是有宿怨的,今日忽然来此,会不会是想借着这次所有人都在的机会,将自己的秘密公诸于众,来个一网打尽……
不管怎么想,她的到来,于她苏浅月来说,根本不可能会有什么好事。
如此,苏浅月方才明白过来,盘旋在自己心头一整日了的不安感究竟来自何处。
不多时,就听得下人通报的声音愈来愈近,苏浅月随众人目光望去,只见一侧垂花门外走进来一位身着月白素衣的美人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了一大群侍婢婆子也走了进来。
美人衣着素淡,长发挽成了一个简单的髻子,只配饰了一只款式素简的木簪,可仍旧是黯淡不了她的眉目如画,国色天姿。
众夫人小姐齐齐离座俯首行礼:“妾/女,见过濮云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安宁岁康。”
苏浅月仍旧沉浸在惊讶之中,不曾来得及反应过来行礼。她愣愣地看着云药微笑唤所有人起身,眼波流转间,忽然流转到她的脸上。
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工夫,苏浅月很清晰地看到了那双美极的凤目之中,原本在看向众人时的温和之色,单单到了她这处,突然变作了恐怖的冷色。那是危险的颜色,苏浅月很肯定,自己绝对不会看错!
不过这到底是眨眼的事情,待到众人都起身时,她便再也不能看到那双眼里,有任何让人不寒而栗的光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