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虽然收到了请柬,只不过云药看起来却并没有任何匆忙准备之色,而是十分闲适地先去膳房找负责御将军府膳食的总厨要了一碗面。还特别叮嘱了一句:多放肉。
大小姐很少会主动要东西吃,而且更加是很少会要肉吃——御将军府总厨当即便是活络活络筋骨,动用了毕生所学,给云药弄出了一碗各色肉片肉丁、时令蔬菜合成的一碗香气四溢、肉味颇美的“百香面”。
自从替李父守孝以来,云药便基本上没有碰过肉食;今日忽然吃到这样的各类荟萃肉品,简直是打心眼里喜欢,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欲罢不能。
折旧坞烟侍候在一旁,看着心里那叫一个着急。
这夫人方才不是收到的是一份白事帖子吗,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吃面……而且,吃得还是肉品……
传说中,不是说她们家夫人最注重礼仪了吗?怎么会这样先是怠慢南王府,又是以吃肉来怠慢死者呢?
不懂……不懂啊。
吃完了面,云药抱着肚子直感叹满足——有些日子没吃肉了,而今忽然吃到,顿觉自己以往实在是太亏待自己了。人生苦短,不这般及时行乐,委实是对不起自己来这世间走上一遭。
肚中有些撑胀之感,云药感觉有些不适。不过好在将军府的总厨聪明,知道云药这样忽然暴饮暴食必然会有不适,便及时派人送来了一碗消食汤给她。云药一面派坞烟带上东西打赏给总厨,一面高高兴兴地喝下了汤,果然舒服了许多。
舞珑阁内只剩下了折旧与其它侍候的丫鬟婆子。云药唤丫鬟们整理整理阁中事物,唤婆子们帮她收拾一下届时回东銮需要带的东西——两相一派遣,她的身边,只剩下了折旧一人。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何如此不紧不慢?”云药将手搭在桌沿边,撑住头,闲闲向身侧的折旧送过来一缕目光。
折旧行礼:“夫人如此,定然有夫人自己的理由。”
云药轻笑:“理由当然是有的。那么,如你聪慧,你猜猜,我为何如此?”
折旧:“奴婢惶恐。只是能大略猜出,可能南王府那边逝去之人,是夫人不喜之人。”
不然的话,怎么会在参加这样的白事宴席之前,这样放肆地在家里吃肉呢?依礼来说,如此死人的白事,除了宴席之上不会有肉品,受邀宾客私底下也不应该吃肉——这算是对死者的尊敬之礼。
可她云药偏偏就是吃了,还是如此放肆地吃:若是不恨不怨,又怎么会如此?
云药将手放下,把落到眼前的一缕长发别至耳后,道:“不错。曾经,有位故人与我说过,人生在世,难免会有不喜之人,而那不喜之人,也是有可能死在我们之前的。当然,死者为大,当是放下为是。可若是放不下呢?面上又不能让别人看出来我们还在介怀——于是,我那位故人便告诉我,那我们可以在暗处狠狠吃上几口肉,这样,偷偷与礼法背道而驰,自己心里就会痛快一些。到时候再去参加这种白事宴会,也会舒畅些。啊……我那故人果然没有同我说假话,这样一来,我确实心里舒畅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