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晓了自己的夫君是杀害她父亲的主谋;她亦知晓了,自己的夫君是南洋商会会长;她还知晓,她的夫君,是因为杀了她的叔父一家方才得了如今的地位;她更是知晓了,她的叔父,是她母亲的麾下。
林歌实在想不通——他想不通,她如今知道了这么多可谓是噩耗的消息,怎么就还有勇气继续查探下去?而且,她想查的事情是什么?这些事连贯起来,到底能有什么她想知道的事情?
他真的是看不出来。
今日阳光很好,枯黄的草叶上昨日覆上的薄雪已经被这暖阳化得差不多了,只是地面仍是潮湿,走起路来,少了昨日走路时踩雪的乐趣。
路面泥泞得紧,即便是云药已经穿得是一身极其轻便的衣裳了,但到底是常年生活在闺阁中的缘故,走起路来还是会颇有些不方便。
不过,虽然如此,云药还是有些上山采药的经历,出门前还带上了夏侯枫在她及笄时送她的一只来自丹夏的、可以伸缩的药锄。这药锄是个好东西,可以伸得很长,当做走山路时支撑用的木棍子用。拿着这只药锄走路时,云药心中不止一次地在感叹夏侯枫实在是个体己的难得良人。
林歌一直在她身边护着她走,生怕会将她给不小心磕着碰着了什么的——到时候主子那里,他可不好交代。
云药顺着一条往外流的潺潺小溪往里走。一边走,她一边拿药锄,扒开厚厚的落叶挖底下沿溪而生的一点野菜,将它们在清冽的小溪里洗干净了,再兜在衣服里装好,继续走下去。
“我记得,我上回从这里走出去,是在秋日。那时我花了四天才走出去,因为不熟悉路,走了不少冤枉路,不过好在那时是秋天,这林子里有的是野果给我充饥。”又在一处停下来洗野菜时,云药蹲下身拿清水洗着野菜,透过微微荡漾的清澈水面看蹲在自己身边,也跟着自己熟捻洗着野菜的林歌,轻叹道:“如今再回来,我却是记住了路,知道顺着溪往里走便是我家旁边的镜湖了。而且,此时是冬季,没有野果与我们充饥,只能挖些野菜先看着办了。”
“听夫人所言,属下想叹一句,此乃‘物是人非’,不知夫人觉得属下说的可还合理?”林歌洗着菜,侧头对云药笑了笑,十分好看。
云药一时亦随之微笑起来:“想不到,你这个暗卫,却是个个性开朗之人。林歌,如此,当是我第一回认识你。”
她的笑容明媚在暖阳里,一时间竟让人恍惚看到了地老天荒。林歌微怔,遂不自在地偏过了头,低头认认真真洗菜:“夫人说笑了。”
真是……果然,人什么的,还是要收敛收敛方才不会做出什么逾矩之事啊……
洗好了这些野菜,云药起身,继续带着林歌走。
“你是否很好奇,我为何要重返故地?”云药一边走,一边道。
林歌伸手护住她跨过一段陈年倒塌在地的古木,尔后道:“属下确实好奇。”
云药微微侧目瞥了一点也不说违背心意的假话的林歌,一时忍不住轻笑:“那我与你说,你可想听?”
林歌嗫嚅,足踏过一堆枯枝败叶:“嗯……属下不想骗夫人……属下,想知道。”
云药微笑:“说实话好啊。那我便告诉你吧,我想查的,除了夏侯瑾为何杀我父亲的愿意外,我还想查的,是我母亲的死因。”
林歌顿时迷茫:“李老爷与护国公主的死,有何关联吗?夫人如此查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