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药忍不住笑道:“你们丞相这是与你们说的什么啊。实不相瞒,我并没有那般重视虚礼,不信你们看啊——”
还听着云药的话音未落,柔柔便在一脸茫然中被云药一把把脸抓进手里,被揪住了圆乎乎软绵绵的小脸,揉啊揉的,直揉得自己无奈悲伤想流眼泪,揉得云药眼放异光,似狐狸般妖艳狡黠。
周围的侍女们皆惊奇看着方才前一秒还是个温婉高贵的丞相夫人模样的云药,转眼之间,就笑得如此自在欢脱,平易近人,不免在心里对她的形象又改观地自然可人了许多。
折旧道:“嗯……是奴婢们误会了夫人,还请夫人原谅——对了,夫人,奴婢还有一事相告。”
云药松开了一脸无奈的柔柔,心情很好地微笑问道:“何事?”
“想必夫人在天胤之中应当对此事是有所耳闻的。”折旧低眸盯着脚下的一块附了未扫干净的薄雪的青石板地面,说道,“因为天胤楚王殿下被丹夏之主乌雅驳非议,我皇看不过眼,便替天胤与丹夏动手;出兵日期本定在年初,不过今日早朝时,我皇忽然改变主意,将日子定在今日——而我皇钦定的出征大将,就是我们丞相。”
“……所以呢?你的言下之意是?”云药面不改色,冷淡地让人根本就看不出来她是知道自己的夫君要出征时该有的表现。
折旧隐隐意识到了这一对新婚夫妻应当是生了什么嫌隙。
可前段时日,明明看他们和和睦睦的,没什么奇怪之处啊!
真是奇怪;怪哉啊。
折旧按捺下心绪,不动声色地接着道:“所以,丞相在今日夫人还未起身时便已整顿好了行李,带领大军出征丹夏去了;临出征前,丞相吩咐奴婢来与夫人知会一声,三日后的回门礼,他不能陪夫人回天胤了;且,他将会有很长一段时日不在东銮陪夫人,若是夫人觉得寂寞,大可在回门时直接在天胤住下,待到丞相得胜归来时,他再请夫人回来亦可。
“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云药忍不住在心底感叹,欧阳朔身为一朝丞相,安排人的能力倒实在是好极。妥帖之处,竟让人不大好挑剔他的毛病。
你说他才新婚就不陪着新婚夫人吧,可他又是因为国家大事要出征方才无可奈何如此;你说他狠心无情地抛下夫人吧,可他又大大方方地允许自己的夫人在初新婚时就回娘家消遣——这于越灵大陆的男人来说,实在是个不得了的对妻子的偏宠。
因为,在越灵大陆上,有一个自古以来便有的规定摆在那里:凡妇者,若非母家发生大事,皆不得归也。
这个规定确实不大近人情,但毕竟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人们的习惯,所以也没人觉得有多么不可忍受的地方。
可欧阳朔却能冲破这层历史的铜墙铁壁,给了她心灵上的慰藉;云药忽然觉得,他或许,是真的有点喜欢自己的。
否则,又怎么能顶下被舆论非议的风险,让她得以回去呢?
思此及,她只觉得脑仁突突地跳着,牵动了眼角的神经,紧接着便是整个头都开始疼了起来。
欧阳朔是喜欢自己的;那么,他又为什么要杀了她的父亲呢?爱屋及乌,不是人之常情吗?难道就凭她的父亲与他的意念有所出入,就要遭到这般下场吗?
云药觉得,欧阳朔此举,定然另有隐情。
只是,他若是自己不肯告诉她,那么,可能她这一辈子,都不会知晓他这般做事的原因了。
想罢,云药抬头望着晴朗但却不太干净的天空,长长叹息——
政客之思,难猜难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