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原本凛冽的眼光瞬间因为九羽的这句话而变得迷惑起来。
自己说了那么多她的是非,怎么她到头来什么也不在乎,只在乎了关于她的母亲的非议呢?
她这个人……当真是看不懂!
九羽赤红着眼,周身都闪烁着血红的仙力,已然是一副临近发狂边缘的模样;不过她仍是死死握紧拳头,压抑着体内神匙神力的暴动。
三七狠狠咬牙,沉声道:“怎么?难道扶桑太妃就没有做错什么吗?难道扶桑太妃就没有做过那些事吗?凭什么我就不能说!”
九羽轻扯唇角,一字一句道:
“这个天下,谁都可以议论她的不是、批判她的疯癫愚昧!可是,唯独你,不可以!
“因为你,没有资格!”
三七气得捏紧手:“如何我不行?可是因为我身份低贱,不配议论太妃娘娘?”
九羽深深看了一眼三七,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立马冷静下来,敛去浑身凶狠的灵力,恢复成了那个正常的九羽,不语。
呵……都到如今这般田地了,居然还有事瞒着我……
不过,三七忽然一下子就不再怨愤了。他看着九羽,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灼痛感,冷静道:
“也罢。事到如今,九羽,说到底,你也还是帮过我提前修得人形、得了仙位——我感激你;不过,你先是在仙界之中诽谤我、再重伤于我、到如今,你又杀害了闻雪……今日这一巴掌,就当作我们恩断义绝的结束吧!从今往后,我三七,与你九羽,再无任何瓜葛!从此形同陌路、各奔东西、各司自己之生死、再与他人无关——你觉得可好?!”
愤怒道完此番言语,三七将手里的双羽腰佩狠狠拍放到禅座旁的小几之上,冷冷瞥了一眼九羽,转身就走,没有一点犹豫,没有一点回头的迹象。
窗外阳光灿烂;窗内阴雨连绵。九羽默默注视着三七决绝离开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的拐角处后,方才忽然松力跌坐到身后的禅座之上。
苦崖尊者上前一步问道:“三七那般无礼的言辞说下来,你怎么就没给他一点相应的惩罚呢?这般作为,可不像你。”
九羽垂眼抬起右袖盖住自己的脸面,声音低哑:“我不会惩罚他到哪里去的。他不是一般人……”
苦崖尊者十分好奇:“可本尊明明记得你并不十分在乎那些虚名利禄;那三七究竟是什么不得了的身份,居然都能让你有所忌惮?”
九羽狠狠闭眼,心一横,直接道:“实不相瞒,三七……是我的弟弟……”
苦崖尊者的眼眸骤然放大,他又上前一步,唯恐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再说清楚一点。”
九羽无力放下衣袖,目光呆滞地放空了望向前方:
“当年,我母妃被囚禁于诛仙阵中时,已经身怀有孕。可是因为诛仙阵煞气太大,她腹中胎儿未出世便已丢了性命。这个孩子并非先天君之子,而是我母妃在魔族的一个相好的孩子……那一次,在母妃发狂之后冷静下来,她告诉了我此事,并求我想办法保住她胎死腹中的孩儿。当时我别无他法,只能趁着忘枯上仙不注意时,把我母妃腹中的孩子取出来,抢下了他的一缕魂魄,悄悄带进百草园。
“百草园是仙界灵力的中枢之地,用来养魂是再好不过。我把我这个同母异父的孩子的魂魄植入离冰灵湖最近的一株三七草内,让他借着三七草的躯壳,得以早日养魂成功,修炼出人形。如此,也算是了了我母妃的一番心愿。
“没错!我确实是利用了忘枯、凰珏与槿卿,;但是,我绝对没有想过利用他……他这般误会我也就罢了;可他有什么资格去批判拼尽一切办法都要保下他残命的母亲?不……他没有资格!”
苦崖尊者狠狠呼吸了好几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都是真的。
而九羽因为说出了被她压抑在心底几千年的事情,忽然松了口气,软绵绵地靠在小几边,把目光放到窗外空渺的天空中去,长长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