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觉得自己简直要被她这副波澜不惊、云淡风轻的模样给气疯了。
沉默的空气在两人之间弥漫了许久,末了还是九羽先开的口:
“本尊累了,你这处可有厢房借本尊落个脚的?”
她脸色泛红,显然是喝醉了的模样。
三七终于选择放弃逼问,无奈派人将她带去厢房休息。
临走前,她倒还不忘那剩下的半坛百花醉:“对了,一会儿别忘了把酒给我送来啊,多谢星君了。”
三七偏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无奈抱着酒坛子跟过去。
终于一切寂静。
合上房门,九羽背靠在门边听三七离开远去的脚步,终于撤了一直憋着的一口气,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唇一张开,就是一口闪烁着灵光的仙血溢了出来。
她目光淡漠地望着屋里桌上的一盏摇曳的油灯灯火,抬袖擦去血渍;可没一会儿,又是一口血溢出来,但她还是无动于衷地继续擦去。
这般一来二去了几回,她一只水绿色的袖子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刺目的艳红色。
于是乎,她干脆也不再去擦,放任唇角的血流着。
松开了一直紧紧捏在衣袖中的左手,九羽直起身子用右手拉开已经被血凝固了而皱在一起的左手衣袖,露出了袖子里的一只染了血的手——
那只手上,少了一根小指。
她轻轻咳了咳,咳出不小心呛进喉咙里的血,再用右手拼命撑着门板站起来,飘忽着脚步晃到桌边,打开放在桌上的那半坛百花醉,倒了半碗出来,再把断了小指的左手泡进酒里。
虽然断指的伤口处已经凝固了血液,变得麻木了——但忽然碰了酒,那股子锥心的疼痛感又猛地袭上脑门。九羽迅速把右手手臂塞到嘴边咬紧——嘴里溢出的血夹杂着之前泡满了血的衣料的血一滴滴顺着洁白的皓腕流下来,砸到地板上,绽开一朵朵妖冶的血花。
她狠狠闭着眼不去看酒碗里的左手,咬住右臂忍耐左手锥心刺骨的疼痛感,任凭白净的额头上的细密汗珠一点点汇聚成了豆大的汗水流下,也没有哼哧一声。
不能……不能发出声音……不能让别人知道此事……
凝固的血因为酒水的浸泡而化开;新的血又随着伤口汩汩流出,仿佛红色的山泉般,将透明的酒水染成了红色。
前几日,长庸天君曾唤她前去御书房说话。
“听说……你要凰珏来问本君替你那小侍臣三七要一个仙位?”长庸天君坐在层层天折背后,手执一笔玉管慢条斯理地批复着折子,淡淡抬眼扫了眼站在下首的九羽。
矜贵之息扑面而来,九羽垂眼避开他的目光道:“是。”
“你想做什么?”长庸天君放好批复完毕的折子,又打开一本垂眼写着,“你不是已经如愿以偿地离开百草园了吗?还要这些筹码做什么?”
“因为天君并不放心我。”九羽闷闷道。
“嗯?什么?”长庸好奇抬眼望向他这个最小的、却与他关系淡如水的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