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无倾眸光闪烁,一点不在乎:“无妨,什么都不曾与你说过,若你说出来了,我还得怀疑你是否偷偷跟踪过我呢!”
“跟踪……不是我会做得。”云药淡淡道,眸光黯沉。
虽然她本命风流,但跟踪这种伤神伤力之事,她还是没有这么多精力去试试看的。
颜无倾定定看了她两眼,继而笑道:“我自是知道小羽儿你心性坦荡,不会做此事——只是,不知你有无想过,这个世道上,有人可以一人顶着好几张人脸生活的?有可能,今日在你面前与你对酌的翩翩公子,就是昨日那个带着面具,跟踪在你身后偷了你钱袋的扒手?”
“世上当真有如此神奇的易容面具吗?”忽然,云药脑中想到了萧墨那张老得过分的脸与光洁修长的手;还有欧阳朔那双炫目艳丽与萧墨及其相像的凤目……
倘若真有这般神奇的、让人很难看出破绽的易容面具,那么……或许,便能间接证明,欧阳朔与萧墨其实是同一人的事情了。
思此及,云药有些紧张地握住腰间的双羽腰佩,感受着颈间微凉的玉扳指,等着颜无倾的回答。
颜无倾看着她焦急的目光,轻轻一笑:“这东西,人间是没有的。”
云药失望。
可颜无倾忽然话锋急转,神色肃穆道:“人间没有的东西,可不代表其它界层里没有啊……”
云药顿时来了精神:“此话何解?”
“我看古书上说过,上古魔族有一件可随心意变幻的人皮面具,不管你想变成什么模样,只要你能想到,就不愁那张面具变幻不出来的。”
“所以……你是说……”云药犹豫攥手,大胆进行猜测,“你说你唤作‘存渊’,那么就是告诉我,你不是夏侯瑾,而是东銮的东璃雪;而欧阳朔……其实……其实……不……不会的……”
云药不敢乱猜下去。
颜无倾笑着接下去道,语调中带着鼓励:“其实是真正的——天胤楚王,夏侯瑾!”
轰!
云药全身僵住,目光溃散。
颜无倾隐有不忍,可又更加不忍心瞒着她下去,只能继续道:“曾经我与你说过此事,不过后来你体内灵元暴动,害得你忘了。本来我觉得,你忘了也未尝不是好事;但是,眼看你剩下的时日不长了,这些事,你早晚都会知道的,所以倒不如早些知道来得好些。”
好些吗?云药垂下睫毛,抿唇轻笑:“对,不错,知道了,也好……”
“可是,且慢,”话锋一转,抬眼之际,只见那双沉寂了许久的眸子忽然闪出了异样的光彩,云药眸光灼灼,微微向前探着身子道,“方才,听你说及什么‘魔族’对吧……欧阳……唔,不,该是楚王殿下,他与魔族又有什么干系?”
颜无倾仿佛吃瘪,嗫嚅了一会儿方才道:“其实我也不确定此事虚实。我是在小时候有一回去苏府时听到他与苏禾谈及他的身世——那时他刚刚被外出历练的苏禾与琅久从大漠里救下,已在苏府养了一阵子了……”
东璃雪到现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夏侯瑾时的场面。
那时候他不过就是个东銮国的八岁冒头的小皇子,是与苏禾、林琅久一同长大的小伙伴而已。
那时苏禾与林琅久被各自家族族长要送出去历练,东璃雪也闹着要一同前去,可因为他是皇室的二皇子,身份尊贵,不能随意离开东銮,免得遭遇不测,故只能委委屈屈地留在了皇宫。
历练不是小事,没个一月两月是不能回来的。就在东璃雪决定趁着两个朋友外出的时间里好好读读书之时,忽然就在半个月后的某一日听说他们俩回来了。
而且,还带了一个小男孩回来。
“他被苏禾带去苏府休养,引得不少人要去看他。不过苏禾拦得紧,不肯任何人看他……就连我,都是等到苏禾说他身子养得差不多了,方才得到允许,可以过去看看。”
那日午后,东璃雪好不容易应付完夫子的谆谆教诲,跑出皇宫溜到了苏府,经下人引领,他来到了那个人房门前的游廊下。
屋里传出阵阵捣药声,东璃雪知道苏禾也在里面,不过也不知当时是如何想的,他就是不想开门进去告诉苏禾自己来了,而是偷偷摸摸溜到了廊边挑起的窗边,猫着腰偷偷往里瞄——
屋内光线微暗,他隐隐约约看到在离窗台不远的一处书桌边,苏禾坐在椅子里低头捣药,而他旁边,站着一个身着藕色长衫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