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臻等到夏侯云再一次默默喝下了三杯酒,然后起身上前,在周围的喝彩声中揽过夏侯云的肩膀,拍了拍,笑道:“看他们敬酒敬得如此欢畅,二哥实在还想再敬你一杯……不过,老七莫怕,二哥这次不让你喝酒了,否则你再继续下去可还了得?呐,你二嫂刚刚拿来的解酒汤,就当做礼酒喝了吧!”
夏侯云简直太感动:“多谢二哥谅解,多谢二嫂嫂的解酒汤,小弟谢过。”
夏侯臻笑着拍拍夏侯云的肩膀,忽略掉周围倒喝彩的活宝夏侯岫与夏侯闻衍,道:“好歹二哥也是过来人,知道今日不可多喝酒,否则万一连洞房在哪儿都忘记了,那不就是错过了这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好时光,对吧?”
夏侯云抱着碗,低头看了看碗里的解酒汤荡漾出天边的月光,轻笑:“是啊……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他仰头喝下解酒汤,闭起的眼角隐隐溢出了淡淡的伤感。
夏侯枫眼尖,看见了。
他身为与夏侯云年龄最相近的兄长,怎能不知道夏侯云并不喜欢苏浅月的心思——娶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做王妃,哪怕那个女人的家世背景再优沃,说到底也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所以……也是一件挺悲哀的事,对吧?
他了然叹息,上前拍了拍夏侯云的肩膀,道:“无妨,今日一过,什么都会好的。”
夏侯云转眼看向夏侯枫,感叹微笑,点点头。
云药抬眼看着他眼底的淡哀,一时有些茫然若失,居然忘了要与夏侯云敬酒,直到夏侯云端了酒杯到她面前了,她才回过神来。
“羽儿。”他的语气小心翼翼,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试探。
回想自从与她相识以来,他似乎从来就没有在外人面前光明正大地叫过她的名字,多多少少还是觉得与她有许多不该有的隔膜——
可如今真的这么叫了,他却自己觉得不自在,生怕惹得她不高兴……
因为,她与自己,是刻意保持着一种距离的;这个距离,被她把控地极好,不远不近,不疏不亲,是他们之间无形的君子之交。
也是……他不能随随便便打破的关系。
还记得曾经他试探着这么叫过她的名字,结果就眼睁睁看着她原本带笑的眸子瞬间被冰凉掩盖,仿佛在看陌生人一般。随后接下来的几日,她对他变得陌生了许多,眼光中带着若有若无的疏离,仿佛要更加保持距离才好。
从那以后,夏侯云便再也不敢随随便便亲昵地唤她名字了。
那今日……她已经算是自己的妹妹了……那么……这么唤她名字……会不会也会让她……不高兴呢……夏侯云轻轻闭上眼,静静等着云药想出什么适宜的话来驳了他的意思……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自己耳畔传来的并不是淡漠疏离的提醒,而是清脆悦耳的轻笑声:“嗯,七哥!”
夏侯云惊异睁开眼,看着比自己低了一个头的、笑得灿烂夺目的少女。
她的眼睛在月光与红灯火的辉映下,熠熠闪光,宛若群星璀璨,孔明夜灯,碎了一地光彩。
这种眼光,不是假的。
“今日七哥娶亲,九羽在此,敬七哥一杯酒,祝愿七哥与七嫂永结同心,白头偕老!”云药举着酒杯,笑得眉眼弯弯,如同新月。
夏侯云微笑:“好,多谢羽儿吉言。”
说话间,二人一同举杯相碰——酒水微漾,晃碎了杯里的月亮。
仰头,一饮而尽,相视而笑,各自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