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着在踱度寺住了好几日,日日都随着扪缘修习佛法,倒也是让云药觉着自己的心境平静了许多,也看开了许多俗事。
比如,自己的身份;再比如,自己的过去。
扪缘与她说,她的过去是不太安宁的,忘记了也是好事一桩。但忘记到底还是不太好过,若她非要知道,也不是无法。
“那该如何知道呢?”佛堂之上,她跪在蒲团上仰头望着佛祖金身,平静开口询问。
扪缘停下敲打木鱼的橄榄形锤头,微微抬眼看她精致的侧颜,尔后垂眸道:“你命尽之时,一切自会明了。”
“依大师所言,我的命数可是不长了?”云药双手合十,恭恭敬敬拜佛。
沉香的味道飘渺在宽敞的佛堂上,淡淡的苦香,闻之便让人莫名想要忏悔。
扪缘重新阖上眼,继续敲起木鱼默念佛经,不回答她的话。
云药礼拜结束,起身淡淡扫了眼姿态孤绝的扪缘,行礼,转身离开。
快要走到门槛边时,扪缘空邈的声音忽然随着木鱼声传来:
“一年。”
什么?云药脚步顿住,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木鱼声还在不紧不慢地传来:“今生,你本不该活着。若不是他,你早就该消失在这世上了。
“丫头,珍惜眼前人,莫失莫负。”
离开踱度寺的那天,天气甚好,万里无云,烈日当空。
扪缘在佛寺门口为云药等人送行。
“这串佛珠你戴在手上,我佛自会保佑你。”扪缘将一串打造精细的沉香佛珠递给云药。
云药轻轻接过,戴到纤细的皓腕上:“这几日多有叨扰,俗客九羽就此与大师别过。”
扪缘点头,抬手送行。
下了山,送灵荼回了御将军府,云药便独自一人来了南王府。
南王府门口,正好碰上准备前往练兵场的夏侯云。
“羽儿,你回来了。”见到她,夏侯云的笑容瞬间漾开,如同清灵水波。他翻身下马,走到她面前,问道:“听闻你前些天去踱度寺住了些日子,怎么样,可还习惯?”
“寺里清静,与帝都很是不同。但是很让人舒畅。”她轻笑作答。
“那就好。”夏侯云道,“那我现在要去练兵场,你可要一同去看看?”
“不了。”她摇头拒绝,“我今日前来,是想找王爷府上的安诗媚儿。”
“媚儿?”夏侯云目光微微顿了一会儿,尔后抬手示意:“羽儿客气,你随意就是。”
云药行礼,准备走进去。
“对了羽儿。”还没走上台阶,就听夏侯云情绪难辨的声音传来:“还不曾恭喜你,半年后,你就要嫁给东銮丞相了。”
“此事你如何得知?”她回头问道。
明媚的阳光下,夏侯云的笑容灿烂中带着淡淡的苦涩:“你在踱度寺住了多日,自然不知道山下发生了何事。
“那欧阳朔已向父皇求亲,你与他的婚期,就定在半年后的十二月初九,此事已是天下皆知。
“而且,你恐怕也不知道,我的五哥哥,夏侯瑾,已经出现在天胤境内,引起了天胤人心不稳。”
夏侯瑾回来了?云药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楚王爷回来了?”她抬手扶额,“所以,皇上让你练兵,是为了防范他?”
“此事我也不清楚。不过,”夏侯云垂眼,“还有一事,估计你会感兴趣。”
“哦?”
“父皇已为我与苏浅月定下婚期,就在下个月十六。”他道,“到时候,还得好好请你喝杯喜酒感谢你。”
呵,可算是等到你们的婚期了呢!云药掩盖掉眼里的冷笑,换上笑盈盈的模样:“哎呀,离开帝都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还真是不少。那九羽可得好好恭喜王爷娶得美娇娘啊!”
“本王也要恭喜你成为丞相夫人啊!”
“同喜同乐。”云药淡淡笑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先去与安诗媚儿说会儿话,王爷还是赶快去练兵吧!”
话锋一转:“如今楚王爷归来,气势汹汹,想必王爷的竞争对手也是来了。王爷可不要掉以轻心。”
话音刚落,云药便一步不停地快步走进南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