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仙界九羽上仙仙力非常,天君应该是忌惮她的能力,想要让她当什么百草仙官去守护仙界百草园中的仙界中枢冰灵湖。表面上她是获得了不一般的殊荣——能守护仙界中枢啊,足见天君对她的重视。
可是别人不知道,去守护冰灵湖,相当于被终身囚禁,失去了一辈子的自由。
想来九羽上仙本来是不愿意答应的——可是天君一定要找个借口囚禁她,怎么可能让她不答应。恰逢这九羽上仙的母亲得病,天君扣押司药仙君不让他前去医治。后来该是上仙母亲病重,结果上仙实在没办法,只能答应了天君受任的“百草仙官”一职。
没有一个仙僚知道她的苦衷,包括最开始那个看起来是她朋友的噬仙忘枯,也不知道。他们只当是她摆架子,哗众取宠。
真是可怜。云药叹息。
忽然,周围的一切迅速飞逝,云药不受控制地来到一片黑暗的空间。
“还好,还算不得太笨,这么快就理清楚思绪了。”黑暗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云药看不见女子身在何方,但知道女子说的该是自己先前对九羽上仙遭遇的推断,故而道:“多谢姑娘谬赞。却不知姑娘乃何方神圣,何不出来相见?”
那女子轻轻笑,流落出一串银铃儿一般的笑声:“你想看见我?那可能不行。我是你的仙灵,本就没有个模样,能有个声音同你说说话,也是我这一千年修来的造化。”
“我的……仙灵?可我不是凡人吗?如何有这种东西?”云药一头雾水。
仙灵长吁气,似乎要把郁结全都吐出去。
“千年了,想不到你性子变了,连脑子也变了!”仙灵忿忿,“你说,你有我这个仙灵,又有那么多前尘的记忆,难道还弄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吗?”
云药恍惚:“什么千年的……你怎的同扪缘大师一般,说着这些没头没脑的话?”
适才听闻“千年”这词,云药隐隐觉得头痛,仿佛脑子被埋藏掉了什么,想要破土而出。
“扪缘大师?”仙灵咯咯地笑,“你说的是佛祖座下的那位苦崖尊者吧?也对,我说这几日怎么有这么多佛光与仙气供给我修炼,敢情这几日都是苦崖尊者在养着我啊!哎呀呀,九羽,你还真是好运气,听说苦崖尊者已经下凡找了你千年,居然在这最后的时光他才把你找到,你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头痛得更厉害了……
“你……你别说了!”云药费力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仙灵愣了一会儿,继而冷笑:“不说?呵,九羽,你以为孟婆下得密咒真有这么好用,还能彻底封存上古神族后裔的记忆吗?倘若你至今没有得到你的仙印,记忆可能不会恢复;可我如今回来了,你以为,你还能逃避吗!”
“不……不,我没有……我没有逃避……”云药捂住头,连连摇头。
“你就是在逃避!”仙灵咄咄逼人,“你在逃避天君对你这个九姬殿下的冷落、逃避你母亲因为天后陷害而仙去了,可你却只能乖乖被囚禁在百草园里寸步难行、你还在逃避众仙对你的排挤厌恶、你更在逃避槿卿对你付诸真情,可你却是为了逃离百草园而利用他对你的感情!九羽,你如此卑劣,何故不敢正视自己的过去,自己去处理你的前尘旧账呢?你以为,一千年以后,你死于六道外,就是最好的救赎吗?错!你的死,只会让那些厌恶你的人怡笑长生;爱你的,却要因为你的懦弱而痛苦余生!
“我且问你……你觉得……值吗?值你来这世上走上一遭,空负满身神力,却无所作为吗!”
头脑里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叫嚣着,让云药胸口闷的紧。她紧紧咬着牙关,可还是克制不住涌到嘴边的一口鲜血猛地一口吐出来。
血……血的颜色……她眼光开始溃散,嗤笑地看着在黑暗中分外刺目的血色,脑中疯狂地跳动着一个问题——
她,云九羽,到底是谁。
“九羽……九羽……”
辽远的地方传来一个人救赎一般的声音。她抬眼,泪如泉涌。
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忽然知道了那么多事,又忽然忘却了许多事呢……
“九羽……醒醒,快醒醒啊!”那人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醒?呵,如何醒得?这个世道是吃人的,若是醒过来,一切都那么露骨地在自己眼前,那该多可怕……
“九羽。”仙灵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迷惘,声音也变得温和许多,“这一千年,我不在你身边,我不知道你遭遇过什么……但是,我先前说的那许多,是想让你明白,如今我回来了,那么当年你让孟婆给你下得密咒,我一定会想办法给你解开的!毕竟,忘记自己的过去,也不是一件舒服事。”
“呵……”她仰头,让再次涌上来的血倒流回自己的肚子里,可眼泪却从微挑的眼角一颗颗滚下,争先恐后,“仙灵,你明知道我遭遇了千年苦劫,世世活不过双十年华,且要经历人世间各色冷暖……且你也知道我在仙界遭到的那些待遇……我不想再记起那些让人心伤的过去了……你放过我……给我一世安宁好不好……我不过就是求一世安宁,不想再记起那些了……求求你……”
“什么……?九羽,九羽……你在说什么?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空中又传来那个辽远的声音,显得更加焦急了。
“呵,在凡界千年,想不到骄傲如你,居然也学会了求饶……”仙灵似是有些失望,“九羽,你真是变了许多,变得让我有些怀念曾经那个你,而讨厌如今的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