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敢？”欧阳朔换上清浅的笑容，微微低头，把脸送到夏侯枫面前，还把眼睛闭上，一副“任君享用”的模样。
虽然夏侯枫感觉怪怪的，但还是硬着头皮将修长的手指覆上那光洁的额头。
光滑、平整、细腻，除了眉心有微热感，其余任何的突兀感都没有。
夏侯枫头一次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直觉出了问题。这次验证，让他不得不放下自己的直觉，把注意力转向那个素未谋面，却很有可能是他五哥的颜无倾的男子身上。
收拾好东西，已是申时，雨势过去了，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相府门口，夏侯枫与云药一一同众人告别——其实有几个人呢？不过那二三而已。
“路上要注意安全，天色暗了。”欧阳朔静静立在门口，如松如柏般清俊儒雅。
二人点点头，云药道：“大哥放心。后会有期。”
欧阳朔含笑点头：“好。”
“告辞。”夏侯枫行礼，先行跨上马背。
云药也随之行礼，尔后翻身上马。坐定，回眸颔首，随后跟着夏侯枫乘着暮色快马离开。
马蹄飞溅，激起一地水花。欧阳朔一直站在原地，目送二人消失在辽阔苍穹与古巷的交接处，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动过一下，一直定定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丞相，我们回去吧，外面湿气重，对您身子不好。”坞烟见自家丞相一直望着那个方向，心里以为他是舍不得夏侯枫与云药的离开，故而出声劝阻。
折旧伸手拉过坞烟，轻声道：“丞相心情不好，我们还是不要多言了。这样，你去把丞相的狐裘披风拿来，这两日夏侯王爷与云小姐在，丞相一次也没穿过，许是身子会撑不住。”
坞烟赞同点头，转身就要往院子里跑。可就在她刚刚跨过门槛，正要飞奔去拿披风时，忽闻身后折旧发出一声惊恐的惊呼，让她生生把跨出去一半的脚步收了回来。
她迅速回头，只见欧阳朔清瘦颀长的身子倒在地上，被折旧护在怀里。看不清他脸色何如，但可以清晰看见他垂落在一边的修长玉手失了血色，苍白到触目惊心。
坞烟吓得红了眼眶，慌忙跑上前，与侍卫和折旧一同将昏迷过去的欧阳朔搀扶着去他卧房。
其中一个侍卫在折旧哽咽的提醒下，去请欧阳朔的一个医师朋友过来看诊。可还没等他跨出门槛，就被一个风风火火冲进来的人抓住了。
侍卫惊奇发现，来人正是欧阳朔的那个医师朋友苏禾——其实早在欧阳朔昏倒的那一刻，侍候在暗处的暗卫们就去苏禾府上，把正在制香的苏禾带了过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苏禾快步走到桌边打开药箱，俊秀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折旧颤抖着将方才发生之事同苏禾讲了一遍，苏禾的脸色随着折旧的叙述，越变越阴沉。
“这个家伙！”他轻声对着躺在床上的男子咒骂一句，眼神凌厉地可以杀死人，可动作还是一刻不敢耽搁，迅速施针布灵，开始救人。
折旧坞烟带着其他人退下，好给苏禾一个安静的治疗空间。
待到忙完一切，已是晚饭时分。苏禾擦了把汗，收拾好东西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欧阳朔的房间，顺手把门关上。
关好门，回首的那一刹那，他看见台阶下的庭院里黑压压地跪了一片人，为首的是折旧坞烟，后面黑压压的都是欧阳朔的一部分暗卫。这些人跪满了庭院。
苏禾起先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却也是温然一笑。
“好了，你们五爷没事，就是一下子灵力没有支撑住。我已给他补上了，你们也都散了吧。”
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言语。
他眸光泛凉：“怎么？不信我？十多年来，老五的病哪一次不是我治好的？再者说，倘若你们还待在这里浪费时间等他醒过来，不消半柱香的功夫，等他醒了，发现你们擅离职守，看他待会儿会不会把你们罚死！”
众人渐渐散去，只留下折旧与坞烟。
“四爷，五爷情况何如，可否如实相告？”折旧跪在在地上着急询问，坞烟跪在一边暗自抹眼泪。
苏禾见周围无人，也感觉不到任何暗卫的气息了，这才神色一转，略带责备道：“这个疯子，居然用他仅存的灵力把他的凝灵朱砂给切掉了！这下好了！差点散了他的灵体！还好我赶来及时，把他救下来。”
“凝灵朱砂……”折旧喃喃，瞬间泪如泉涌。
这凝灵朱砂是长在他眉心的维持灵体的关键，因为他曾经被毁过灵元，没有储存灵力的地方，当年苏禾想尽办法将他凝灵的地方转移到他额间的朱砂，暂且替他延续了些时日。可是，如今他却毫不犹豫地把这个保命的朱砂给切了……是真的不想凝灵、毁了灵体吗？
“好了，你们也别哭了。因为昨日是春半，老五体内残存的一点灵元旧识不稳，过度使用了体内灵力——再加上今日切了凝灵朱砂，难保身子会撑不住些。不过还好他身上有往生蝶，我才勉强从阎王那里把他再抢回来一回。若无往生蝶……他今日便必死无疑了。”
“往生蝶……？可那不是五爷在好几年前用的吗？如今居然还能用？”折旧不敢相信。
苏禾笑容里带着淡淡的冷意，难以察觉：“你说呢？上古魔族经过千百灵祭所得的圣物，怎么可能连这点灵性都没有。”
折旧听不懂。
“好了好了，你和坞烟快去准备晚膳吧，一会儿我要同这臭小子好好吃些东西。我都饿死了。”苏禾也不打算为难她思考这么深奥的问题，索性一脸急切地遣她去做她擅长的事——做东西吃去了。
折旧与坞烟无语对视一眼，还是快速起身准备吃食。
这苏禾与欧阳朔相处也是许多年了，所以折旧与坞烟还算是了解他。
苏禾此人，品貌良好，医术精湛，且性子平和，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医师。
他此生共有两大爱好：其一是研究药草，其二便是吃东西。热爱研究药草自是情有可原，毕竟他是个医者；可他对于美食的热爱，也是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
他对于美食有非常独到的见解，且执念可是非一般的深。
想当年她折旧第一次给苏禾与欧阳朔做饭——当然那时候她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做出的菜自然不是非常好看的。于是乎，当年的小苏禾就说出了让折旧这辈子支撑自己做好每一道菜品的鞭策动力：
“美食美食，何为美食？若是不美，如何算得上是‘食’？”
这番话，折旧默默记了一辈子，从此做菜一直很注意菜品模样。只为了不让苏禾这个吃货再说她连“吃食”都不会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