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七年九月浓州守护代斋藤利良病死,斋藤秀龙成为美浓新守护代,三岁的归蝶随父迁居稻叶山城。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个身形健硕的男子手持长枪,快马加鞭从稻叶山城赶来。这里是城外十里处一个荒废的茅草屋,四周长满杂草,两名卫兵守着一个小女孩坐在屋前。
男子一跃下马,将手中长枪扔给随身侍卫,走到近前,一把抱起眼前的女孩,满脸焦急的问道,“我的宝贝女儿,你没事吧?快叫声爹爹。”
男人怀中,一个约莫三岁大的小女孩,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盯着眼前满脸胡渣的男人,心中满是疑惑,“爹爹?还是活的?”
女孩自被卫兵发现并救醒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任谁说什么她就是不哭也不笑。事实上,刘留对目前自己所处的状态也很懵圈,她不知道自己这小不点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现在,这个自称是她“爹爹”的胡渣男人更让她思维混乱。刘留保持着讶异的表情,一言不发。她不知道,她现在的这个表情落在面前的男人眼里,是多么的可爱,惹人疼惜。
就这样,“爹爹”抱着刘留坐到自己的马背上,带着她回了城。
坐在马背上的刘留,看着自己握着缰绳的小小拳头,脑袋疼的快要炸开。
她趁身后的男人不注意,偷偷咬了一口自己胖嘟嘟的手背,“嘶——,疼!”
我不是在做梦!可是我的身体怎么变成这样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还有这个自称是我爹的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头虽然很痛,但她记得很清楚,她老爹早在她三岁的时候就因为一次出公差,坐的大巴车出了意外,因公殉职了,她对老爹的印象还只停留在那几张发黄的黑白照片里,对于活的老爹,她可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刘留坐在马背上越想越糊涂,小小的身体疲累不堪,身子一歪,就睡熟了。
马背上的男人看了一眼刘留歪歪扭扭靠过来的小身子,怜爱的摸了摸她乱蓬蓬的小脑袋,将她转了个身,让她舒服的趴在自己身上,一夹马背奔驰回城。
回到主城时,已是掌灯时分。街道两边的商铺早早挂起了红灯笼,店小二躬身站在店门口,迎接客人们的到来;撒过水的地上还未干透,反射着烛光黑红相交,又是一个觥筹交错的夜晚。
男人驱马在大街上慢慢走着,一言不发的盯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身后的护卫们目不斜视,脊背挺直,安静的跟在后面,朝主城中心走去。
那是这座城池的中心,凭山而筑,数里之外都可以望见这座通体白色的三层五阶天守阁。这原来是美浓守护代土岐家的产业,如今已归他所有。
没关系,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归蝶已经回来了,不管是谁,既做了,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驱马来到门前,大门洞开,众家仆从里面迎了出来,跪倒在地。有女仆想要将女孩接过去,男人大手一挥,拒绝了。自己抱着女孩走过几个回廊,来到内院,将女孩轻轻的放在她的床上。
搬过来才短短三天,很多东西来不及收拾,内院显得有些凌乱。内院的仆人们显然对家主的突然到来慌乱不安,一个个吓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归蝶!我可怜的孩子!”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掀开房间的隔帘,走了进来。一脸惊惧的看着床上正在熟睡的女孩。
“嘘——”男人起身,将她带出房间。
“归蝶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你别急,孩子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幸好你去的及时,要不然,我真不知道结果会有多遭。”
男人抱了抱妇人,安慰她道,“现在不是没事了嘛,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
“她才多大,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走那么远,再说,那个地方又偏僻——”
“我知道,”男人打断美妇人的话,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会好好查清楚的,想害我斋藤秀龙的女儿,也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男人狠厉的目光一闪而过。
“你自己身体也不好,别再为这个事伤神了,交给我吧。这些天看紧些归蝶,这孩子怕是受惊不小。”
妇人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点点头道,“等她醒了,我让医师好好给她看看。”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个三岁大的孩子一点都没有受到惊吓的样子。
刘留是在回城第二天凌晨四五点的样子醒来的,其实她还很困,但是她睡不着了,她是被饿醒的。
不知道这个小身体到底饿了多久,一点力气都没有,她挣扎着想坐起来,但是实在是太饿了。只好用力去扯身边的床幔,发出声响,引人前来。
终于有一个侍女听到了床边的响动,进来查看。
“小姐,小姐,你醒了!太好了!小月,快进来,小姐醒了。”侍女欢快的声音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很快,房间里又来了三个侍女和两个老嬷嬷。
大家兴奋的对她一阵嘘寒问暖,叽叽喳喳的闹的人头痛。
最先进来的那个侍女看出刘留不悦的神色,忙叫大家噤声,自己向前对刘留躬身行礼,“小姐,您有何吩咐?”
“饿——饿——”
侍女愣了片刻,立马反应过来,“小姐可是饿了?”
刘留虚弱的点点头,几乎要感动的热泪盈眶了。
侍女忙回头吩咐道,“小姐饿了,明明,你去厨房给小姐拿些吃的,要快。小月,你去告诉敏姐姐,说小姐醒了。”
娜娜,你和嬷嬷去给小姐打些热水来,我要给小姐梳洗一下,再换身干净的衣裳。
侍女吩咐完,走到衣柜旁给她找换洗的衣服。
刘留安静的躺在床上看着侍女忙碌的背影,默默的给她点了个赞。这个侍女看着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但是说话做事,察言观色却极其成熟、稳重。
在侍女的安排下,刘留很快梳洗完,并换了套干净的衣服。虽然在她们脱下她的衣服时,她也曾试图阻止过,但人小势单,完全起不到作用,她只好红着脸闭上眼睛,默默的叹道,等她吃饱了恢复了力气,一定不让她们再伺候穿衣服,现在且任由她们摆弄吧。
弄好了这些,明明也把从厨房搜集来的食物摆满了一桌。看见这些食物,很不争气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侍女忙将她抱到食桌前,很不错,还有热汤面吃。刘留心急的就想用手去捧那汤碗,把明明和侍女吓了一跳。
“小姐!小心烫。小姐要吃面条?”
刘留点点头。
侍女忙用小碗夹了些面条出来,吹凉了,一口一口的喂刘留吃。
刘留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口一口,把那个比她的头还大的一碗面条吃了个精光。
吃完面条,刘留又吃了一个香菇肉末馅的团子。
刚把团子吃干净,一个贵夫人打扮的美貌妇人走了进来,看见她,未及开口,眼泪就流出来了。
众人向这个美貌妇人跪地行礼,口呼:夫人。
美貌妇人快步走到刘留面前,握着她的手,落下泪来。
“归蝶,我可怜的孩子,你没事就好,吓死母亲了。”
“母亲?我妈早就不再了,哦,对了,是这个小娃娃的娘吧。”刘留看着美妇人伤心的样子,心中感慨万千,“你的女儿恐怕已经不在了。不知道谁下的手,这么狠心,连个三岁小娃娃都不放过”。
自从老爹因公殉职后,老妈就用单位补偿的钱买了个店铺,和外婆两人合伙开店做生意,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那些年,妈妈因为爸爸的事,深受打击,怕刘留被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便将刘留托付给了自己的姐姐。
所以刘留三岁起便在姨妈,姨父跟前长大。姨妈,姨父只有一个大刘留九岁的儿子,因此刘留妈妈提出让她们帮忙照管刘留的请求时,她们便欣然答应了。
姨妈,姨父对刘留非常疼惜,像照管自己的孩子一样抚养刘留,所以刘留的成长并没有遭受到和哈利波特一样的待遇。
刘留只在寒暑假的时候才会回家。可惜的是,妈妈也在她十岁的时候就因病走了,从那以后,她便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
“你怎么都不叫我了?是不是吓着了?”美妇人看她一副呆状,以为她被吓着了,现在还在害怕。爱怜的在她脸上摸了摸,对她温柔的说道,“好孩子,你别怕,你爹说了,一定会彻查此事。母亲绝不会放过那些想要伤害你的人。”
“嗯?你手上这串佛珠是谁给你的?怎么从来没见过?”夫人看了看女孩手腕上的佛珠奇怪的问道。
“佛珠!对了,对了!小言送我的佛珠,她说她是在日本旅游的时候替我求的,一定要我带着它去做治疗......我不会是因为这个才来到这的吧?”
“问你们呢,小姐手上的佛珠哪来的?”夫人身边一个二十五六岁的侍女板着脸对侍立一旁的小月等人厉声问道。
小月等人面面相觑,都表示不清楚佛珠的来历。
刘留看着夫人的脸色越来越差,以她丰富的宫斗剧观影经验,接下来,这个房间恐怕就要出现血腥事件了。
她忙伸出小手,握住美妇人的手,甜甜的叫了一声:“母亲!不关姐姐们的事,是我前阵子贪玩,自己跑到大街上,偶遇了一个和尚,和尚见我乖巧可爱,就送了串佛珠给我,说可以保一世平安,我回来时怕被你们发现我偷偷溜出去,就把佛珠取下来了,姐姐们并不曾见到。你看,我此次能平安回来,说不定就是神佛的保佑呢。归蝶以后不会再乱跑了,母亲莫生气。”
“好,好,母亲不生气,你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调皮了,外面有很多坏人的。”夫人看到女儿乖巧的模样,乐的合不拢嘴。
“小姐这次回来,连说话都利索起来了,真是神佛保佑!”夫人身边的侍女笑着说道,“小月,你不是说小姐饿坏了,一起床就嚷饿吗?怎么这些蛋卷和糖糕一点都没吃啊?”侍女看着满满两碟的点心,不解的问道。
“敏姐姐,小姐是饿坏了,吃了一大碗的汤面和一个肉团子呢!”小月笑着说道。
“看来小姐是真饿坏了呢,小姐以前可是从不吃这些东西的呢。”侍女听完,笑着对夫人道。
“这个面条做的好吃。”刘留小声应道,她怎么知道这个小屁孩居然是不吃面的,要是知道,她刚才就悠着点吃了。
“新来的厨子王大娘做的面条,我跟她说了,小姐不爱吃面,让她做些点心,她说不吃面喝点汤也好,所以我就拿来了,没想到,她做的面条小姐这么爱吃。”小月回道。
屋子里的气氛在刘留的周旋下,显得融洽而又温馨。母女俩又闲聊了会儿,夫人见刘留靠在大侍女小荷的身上,半眯着眼,似是困倦了,便让小荷带她去休息,自己带着众仆从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