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内……
两个女孩正凑在一块说着什么。
“喏，你看这样蝴蝶的翅膀就绣好了。”
“清儿姐姐真厉害。”妍儿拍着手说道。
“妍儿小姐以前没学过刺绣吗？”清儿将手中的撑子放在身边问道。
“没有呀，阿兄都不教我这些，每日只会让妍儿写字读书。”
“你是说秦公子？”
“嗯！”
“嘻，秦公子是个男人怎么能教刺绣呢？”
“男人不能教刺绣啊。妍儿知道了。”
“不是不能，是不会，世上哪有男子去学女红的。到是秦公子会教妍儿小姐识文写字，这才让人羡慕呢！比女红可厉害多了！”
“写字很厉害嘛？难道清儿姐姐不识字？”
“这……清儿只能认出几个字……桃儿姐到是懂得多一些。”
“会写字有什么厉害的，被人欺负了难道写个字骂人家不成？”
“可不能这样想，会读书写字用处可大了，清儿若是会，就能更多的帮到小姐……”清儿有些沮丧的低下头。
“你想学？”
“当然想，但是哪有那么好学的。小姐也会教一些，但是清儿笨总记不住那些弯弯绕绕的笔画……而且小姐的时间也不多她每天都很忙的，清儿不想给小姐再添麻烦。”
“这样啊……你不如来我们家学啊，让阿兄教，这样妍儿也能有个伴。”
“好啊……啊，不行……”清儿摇了摇头。“清儿是小姐的婢子怎能随便离开小姐身边跑去别人家的。再说，再说这样也不好，秦公子肯定和小姐一样也会很忙吧，清儿不能麻烦他。”
“阿兄一点也不忙哦，他每日就四处走走转转，闲逛一番。偶尔会做点好吃的出来，但大部分时间都是看着天傻坐发呆。”
“噗。秦公子也会发呆吗？”清儿被这个说法逗笑了，她在想象那个场景。平日里表现得无比精明的秦公子竟也会有傻坐发呆的时候？该是个什么样子呢？
“是的哦，阿兄特别喜欢发呆。”妍儿点了点头。
“不过，秦公子真的会做饭菜？”清儿问道，上次吃的饭菜让她记忆犹新。从没吃过那样好吃的菜，回忆一下都会不自觉的流口水。
“当然！”
“那日我们吃的就是他做的？”
“对呀，昨日阿兄还做了一只泥包鸡呢！”
“泥包鸡？”
“他说那叫花鸡。”
“叫花鸡？”
“对，很香哦，将鸡腹中塞入葱、姜、蒜、花椒、胡椒还有茱萸，加上陈皮八角甜枣反正就是很多调料啦，然后还要在鸡皮上刷上一层蜂蜜。用荷叶包住再裹上泥土，埋入烧烫的土里就好啦。”
“好，好吃吗？”清儿听着不由得烟了咽口水。
“好吃呀，肉味鲜美非常，仿佛那些佐料和蜂蜜的味道都入了肉里，特别是鸡腿口感最好。对了，厨房里现在还有一只呢！”
“……”
“清儿姐姐饿了？”
“……”清儿看着对方，抿着嘴点了点头。自清早过来就没吃东西，现在听到对方描述那叫花鸡的美味，竟觉得肚子在咕咕的叫唤。
“好说！”少女微微一笑，一脸纯真。
………………
在送走张员外后秦城来到了旁厅。做男装打扮的冯雯已经等候多时。她正在小声的说着什么，一旁的房有明则是端着茶碗侧耳听着，一边点着头一边抿了一口茶水。而那位名叫清儿的婢女却不知去了哪里没呆在冯雯身边。
今日是交接货物的日子，这三人清早便过来了。只是粮货还没凑齐，也只能让他们在此稍作等待。
房有明见秦城过来立刻放下茶碗站了起来。
“秦公子。”
“房掌柜别站着，请坐。”
“多谢，不知秦公子那边进展如何？”房有明随秦城坐下后立刻开门见山的问道。自家这几日终于凑够了钱两，过来提货时却听说粮食还缺三千石。房有明的头发一阵阵发麻，怒不可歇。原来跟自家交涉的时候，这位秦公子手上的现粮才一千五石，自家大费周章筹措了足够的钱两竟说粮货不足？违约事小，冯家因此断了赈济才事关重大。必须趁着那些人还没发现自家和秦公子接触，一次性将月余的用粮收足。否则让那些人察觉到什么，这唯一还能收到粮的渠道也要断掉了。
那些手里屯着粮的商贾只要稍加观望，这秦公子就别想在几日时间内收齐三千石。自那王家施粥、秦家以茶换粮的两则消息同时传出，自己这边能抱有的所有侥幸都已荡然无存。晋阳的粮荒变得更为严重，如今已没有其他人愿意设棚施粥。这些人太好骗，别人随手挖了一个坑他们便奋不顾身的往下跳。
当然也不能全怪他们，自己算是当事者，所以能看得更为透彻一些。那些人不知内幕肯定会乱猜一通，然后笃定这是河运会通的前兆。当他们发现大错特错时，粮价肯定一落千丈，所有参与进来的人全部吃不了兜着走。
这种情况虽能断定必会出现，但确切时间却无法预测，冯家等不起了。自己有想过从晋州调粮，可是所交好的商人没有一个愿意将粮货运来这边。首先他们有粮也会优先选择运去大梁，那边利润高得多。其次是吕梁匪盗猖獗，现今已经无船敢来，所以当下也只能寄希望于秦公子了。自家在赈济时候往粥里多加些水，蒸饼也停发，这样应该还能多对付几日。
进展如何，这个问题冯家人肯定最想知道，可是现在已经偏离了原定计划。秦城坐在主位上微微抬头，握着扇柄在另一只手心缓缓拍打。仔细的思考了一阵，然后轻叹一声，道“嗯不太好，出了些变数，今日只换到了五百石。”
“只有五百石？剩下两千五百石秦公子打算怎么办？莫非是想毁约？”房有明咬牙说道。这是他最不愿听到的回答，顿时全身血气上涌，竟感到有些昏眩。
冯雯更是瞪大双目死死盯着秦城，唯一的希望也落空了么？仓中余粮只能维持不到五日，她不知未来的一个多月该如何应对。难道就这么放弃？她不甘，父亲等了半辈子终于等到了主家的关注，才刚赴任一年不到，自己就搞砸了这么重要的事。晋平仓的经营权会被人趁机夺去不说，家族更是会受到牵连。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上倘若连累到叔祖父，那么整个冯家都将万劫不复。她背脊生寒，想怒但又深知这怪不得对方。从那可恨的吕梁匪盗出现开始，有没有这个秦公子自家的结局恐怕都是一个样吧。
秦城看到这两人的反应到是一脸诧异，略微一想便不禁失笑。
“哈哈，哈哈哈哈……”
“这很好笑吗？”房有明冷声问道。
“房掌柜请先息怒，都怪宇轩没把话说完。”秦城顿了顿，收起笑意正色说道：“确实有些变数，按理来说最先上门的应该是陈家，现在却成了张员外。所以有人要来为难宇轩时会多些不必要的麻烦，但这乃宇轩个人的私事到不至于影响到我们之间的交易。”
听闻此言房有明目光中又开始闪烁起光芒。
“当真如此？也就是说今日你能筹足剩下的两千五百石？”房有明迫切的问道。
“这也是我所说的变数之一，时间上可能要推后两日了。毕竟交易对象不是陈家，缺少底蕴缺少实力，想一次性拿出这么多粮来还是需要点时间的。”秦城正色说道。
“两日……两日就可以了？”房有明还是有些不放心，若真是两日的时间，自家是完全能接受的。
“这个可说不准，但宇轩觉得应该是两日时间。”秦城回道。
“什么都说不准，当初怎么就敢随便签订商契？”冯雯突然说话，她内心焦急刚又经历过希望到失望的巨大起伏所以语气不善。约定好的日子却被推后两日，那两日之后还会不会再推呢？他一个客商，可以随时逃走，但冯家该怎么办？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嘛。冯姑娘不必这么紧张。这样容易老，会变丑的。”秦城微笑的看着冯雯。
冯雯顿时涨红了脸，她感到屈辱很想掉头就走。但毕竟有求于人不能不顾大局。
秦城见她面带羞愤的低着头，似乎还咬着嘴唇。一改之前冷若冰霜、略显强势的模样，显得委屈、羞赧。在商谈来往中，她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一个普通家族企业的领导者，这在后世很常见。所以自己也一直把她放在对等的位置上看待，却忘了除开商人的身份她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而已。
秦城微笑的嘴角一下僵住，他意识到刚才那句话说错了。忘了这个时代和后世不同，这种话在后世可能稀疏平常，但在这个时代里，特别是对着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说，就有着很强的调戏意味了。再加上两人本就有误会，这样的一句话就显得更为过分。
屋中一阵沉默，很是尴尬。房有明转头看向别处，装作没听见。这秦公子跟自家小姐似乎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而现在这秦公子说的话和小姐的反应，看起来怎么有些像是小两口之间打情骂俏？
听说小姐落水便是这位秦公子救的，两人当时被冲到了下游，所以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只是老宋说他们回来时衣服半干，半干？那应该是晾晒过的。之后小姐对这秦公子的救命之恩非但不感激反而很是厌恶，这就耐人寻味了呀。自家小姐也早到了该嫁人的年纪，这时候突然对一个尚未婚娶的男子厌恶起来……说明什么？男未婚女未嫁一同掉进河里，全身都湿透了，还在一起晾晒衣物……额，莫非……这可就不好办了啊！
那这么说来，秦公子突然上门提出愿意卖粮，是因为心生愧疚？哎呀，自己还一直觉得蹊跷，怎么会有人不惜得罪全晋阳的商贾来干这事。原来如此，这就解释的通了嘛。而小姐之所以表现的这么厌恶对方，莫非是因为这位秦公子养了个尚未成年的小妾，觉得自己被蒙骗了？难怪小姐上次听到那女孩说的话，没有露出半点惊讶之色。这两人的关系到了哪一步……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啊。现在说什么都不对，闭嘴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