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听到艾莲娜这个故作镇定的疑问，艾格伦原本笑嘻嘻的脸猛地一沉。
无论艾莲娜的气场如何强大，赢家，终究是艾格伦。这一点无可否认。要知道，仅靠伪装，可改变不了任何事情。艾格伦所创造的这些荣誉与成就，也不单单是因为她良好的伪装。
艾格伦所付出的努力，可是其他人所不能想象的。
艾格伦沉下脸，双手交叠，十分沉着地说了下去。
“但是……”
艾格伦说完，微微停顿了一下，站起来俯视了一圈众人。其实，听到这个‘但是’，艾莲娜便猜道了艾格伦接下来想说的话。
也是，反正艾格伦的目的，本就不是杀死艾莲娜，她只是想先暂时消除这个威胁罢了。
她只是想，为奥格利再拖一点时间。
现在不行，绝对不行，奥勒战争余党还未彻底剿灭，如果现在奥格利再发生战争，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行，艾格伦所做的一切本就是为了奥格利，艾格伦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犯罪，又不是只有死刑一种刑罚。”
果然。
听到艾格伦的嘴中说出了自己所预料的答案，艾莲娜异常轻松。她决定不再如此被动地一声不吭，如果再如此被动下去，局势便不是艾莲娜所能控制的了。
艾莲娜缓缓起身。不得不承认，艾格伦刚才的那句话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吓人的。因为前世的原因，直到现在，艾莲娜听到‘刑罚’之类的词还会有些后怕。可毕竟自己的前世和今生区别还是非常大的，如果自己前世杀个人什么的，估计根本就连申辩的资格都没有就被胡乱杀掉了吧。
而且，现在可不是害怕的时候。艾莲娜起身，不想再弄那些花里胡哨的架子了，便直接看向艾格伦。艾格伦神色十分认真，竟一时让艾莲娜有些无所适从，可艾莲娜还是看着她说出了口。
“奥格利帝国刑法规定的，唯一继承人只要没有威胁到国家的存亡，可以无条件免除死刑，同时，能受的刑罚只有——”
突然想到这是在说自己，艾莲娜不禁感到一阵寒意，前世所受的种种折磨与刑罚又一幕幕地浮现在艾莲娜的脑海之中。嗯……现在才感到害怕是不是有点晚了？
这可是在讨论自己应受的刑罚啊……自己刚才是怎么做到一点都不慌的？！刚才为什么要直接扛下来啊，在宫里苟着不好吗？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艾格伦点点头，用眼神示意艾莲娜接着说下去。艾莲娜见到艾格伦那有着几分鄙夷与嘲弄的眼神，竟然瞬间又不那么害怕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让艾格伦对自己的气场心服口服。
这可真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
艾莲娜顿了顿，接着说了下去。
“只有入狱，且最多五年，如果皇帝驾崩则提前释放，不影响继承权。”
这个法律……仔细想想真是不公平，而且好像也不是很合理。如果皇帝突然死亡，谁会拥立一个刚从狱里放出来的人为王呢？在艾莲娜看来，奥格利的律法，确实有很多需要改动。
艾格伦点了点头。
“没错，殿下。”
艾格伦自嘲般地笑了笑，有些无趣地坐在椅子上。
“您很清楚嘛。”
嗯……看来尤莱丽教的还不错。现在，艾格伦的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艾莲娜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在她面前垂死挣扎，强撑气场，艾格伦也不是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尤其是艾莲娜选择直接自己扛下保别人时，艾格伦几乎可以确定。
可是艾格伦，怎么会让艾莲娜的计划就这样轻松得逞呢。
“既然您知道这些，也应该知道，您犯的罪，足以让您入狱，五年。”
入狱，五年。
这听起来好不真实，是吗？
可这正是艾莲娜接下来要面对的。
艾莲娜突然觉得全身发冷，即使已经没有退路。
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是最好的方法。艾莲娜努力劝说自己。这真的是最好的选择，时间不容许自己想太多。
入狱又如何？自己前世的生活，可还比不上监狱中的生活差得多。
不就是再体验一下嘛，又不是没经历过。
已经够好了，好太多了。最少自己没有死去，最少自己还有呼吸的资本。
够了，不要奢望那么多。
足够了，真的够了。
艾莲娜只能这样努力劝说自己，因为已经没有时间了，已经不能管自己能不能接受了。
艾莲娜，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你必须接受。这不是选择，这是强制。
忽略掉你自己的真实感受，你知道你现在应该是什么态度和反应。
艾莲娜抬起了头，按自己心中所想那样的露出淡漠的笑，看似不屑一顾。
实则内心害怕到怀疑人生。
明明没有人教过她如何隐藏自己，可艾莲娜却能无师自通，可能这就是活了两世的觉悟吧。
背叛，会激起一个人可怕的一面。
可艾莲娜不知道，背叛的藤蔓，早已攀上亭柱，织成永远无法解开的网，延伸至天际。
而且一个人柔软的一面永不可能消散。
艾莲娜尽力忽略自己的真实想法，故意摆出一幅淡定的样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
可艾格伦又不是看不出来。
“我知道，所以呢？”
艾莲娜平静地如同自己是一个局外人，再加上内心几近疯狂地强制控制自己的心理与行为，不禁让在场的贵族感到莫名的压迫感，似有阴云笼罩。
艾格伦却只是轻轻咧嘴一笑。
“既然您这么清楚，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艾莲娜长出一口气，正想面对现实时，艾格伦却又突然把矛头指向了艾莲娜身后的二人。
波文和亚诺。
“所以……”
艾格伦直视着波文和亚诺，饶有兴趣地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唇。艾莲娜像是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向前走了两步，护住二人。可艾格伦却完全无视艾莲娜，继续说了下去。
“您的这两个侍从，可也要陪着您喽。”
“不行！”
艾莲娜一拍桌子，瞪大眼睛看着艾格伦，却丝毫无法反驳。而艾格伦只是耸了耸肩，脸上笑容不减。
“为什么？您应该知道，当主人犯罪时，侍从……”
艾格伦歪了歪头，习惯性地把自己伪装得看起来人畜无害，可嘴中说的，却与表情极度不符。
“是要连坐的哦。”
艾莲娜愣住了，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艾莲娜急切地看着二人。亚诺低着头，一言不发，而波文则皱着眉头看着艾莲娜，终于开了口。
“殿下，我们没有关系的……只要能陪在您的身边……”
波文极度温柔地轻声说道，但不知为何，一旁艾莲娜的情绪却突然十分激动。她猛地大幅度转过身子看着波文，几乎是吼着说道。
“不行，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我，我不想……”
说到一半，艾莲娜突然顿住，愣愣地呆在那里，似在思考什么。大概是因为刚刚太过激动，艾莲的眼中竟泛起些许泪花，呼吸也变得十分急促。她努力地平复了自己的呼吸，没有人知道此时的艾莲娜到底在想些什么，也许连艾莲娜自己都不知道，那句话到底是出自自己的真心，还是一时情急之下的假意。
“不想连累你。”
波文看着艾莲娜，张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艾莲娜垂下眼睑，不再直视任何一个人。
二人之间，是无尽的沉默，中间夹杂着些许异样的感情。
说不清楚这两个人，此时各自在想些什么。
真的说不清。
“够了够了，艾莲娜，你们貌似忘了……”
艾格伦的声音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艾莲娜抬起头，如梦初醒。
“这根本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吧。主人犯罪，仆从连坐，这是奥格利的法律，谁人都无法改变，包括……”
“等一下，艾格伦大人。”
艾格伦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个男声打断了。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男人身上。艾莲娜扭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发声人。
是亚诺。
亚诺低垂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坏笑。半响，才缓缓抬起，看着艾格伦。
“请问您是不是忘了什么？您确定——我也要连坐吗？”
亚诺从艾莲娜身后走出来，向艾格伦默默地行了个礼，语气中充满着幸灾乐祸的嘲弄。
“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