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四周,我心里极不好受,很多话如骨梗在喉,不吐不快,我开门见山,不跟他假客套,我说:王疤,你他妈的背着我都干了什么违心事儿,如实交待。
王疤涎下脸来:这话从何说起!郑光,我可一直当你是兄弟,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咱以后割袍断义、绝交算了,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我义正辞严:今日你没去工地干活,怎么回事?用脚底板也想得出来,你他妈的是赶城卖那匣中物去了吧。
王疤被我戳中心事,一时脸红脖粗,面色焦虑,看着媳妇,手足无措。
我直言道:我这次来,不是向你讨钱的,我家虽穷,但人穷志不穷,我还是有点骨气的。说实话,穷惯了的人,不在乎钱不钱的,因为反正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只是想把事情搞通透。哪怕再小的事情,你不能诳我,这是诚信问题。咱俩从小撒尿和泥一块长起来的,也算是打了二十多年的交道,你是啥样人啥样性格,我还不了解吗。
王疤的表情缓和下来,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悠悠地说:光子你真厉害,我芝麻点事都瞒不过你。既然如此,我就不装孙子了。
说完,顺手掏出一沓钞票来,一张一张地摆在我前面,然后朗声说:东西我都卖了,我一个人去的,背着你,这事做得不地道,我跟你道歉,对不住了!话说亡羊补牢犹未为晚,这是所得的八百块钱,都在这儿,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现在就五五对分!给,这是属于你的四百块,你收好。
我爽快接下,对着煤油灯发出的微弱的光芒,照了半天,确认不是假货,继而换了一副表情,感激道:疤哥够义气,咱们以后还是兄弟!
言毕,转身欲走。
王疤拦下:慢着,我还有个宝贝送给你。
我疑惑:什么。
王疤伸手入怀,摸索一阵,摸出了一块卵石样的东西,绿绿的,掂在手中感觉油腻,有鸡蛋一般大。
王疤解释说,这是块玉石,是从那匣盖子上抠下的,虽不值钱,但有祥气。
听算命的先生说,长期带在身上,能保平安,久了,还能激活,让人遇难呈祥、逢凶化吉,关键时还可救人性命呢。
我半信半疑,真有那么神奇么,不是蒙人吧。王疤有些着恼:不信就算了,好心当成驴肝肺啊。我赶忙接下:不,我信。既然给大师看过,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就这样,王疤用四百块钱和那块普通玉石把我打发走了,黑匣子事件便不了了之,暂时告一段落。我们双方互相约好,并击掌为誓,这事以后谁也不准再提。
否则定遭天打雷劈,生出来的儿子没屁屁。
***
仔细打量这玉石,色泽光亮,细腻润滑,入手沉重,凑鼻一闻,隐约有香味缭绕。
我想,这可能并不是一块简单的石头,王疤十有八九是看走眼了。
我找来称菜常用的杆称,称一下它的重量,结果令我瞠目结舌,竟然有一斤多,并且我发现石面上的花纹造型奇特,仿佛一条恶毒的响尾蛇正在与一只苍鹰追逐嬉戏。
但是想归想,换不了现金,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才是真的。而阿爹的病也越发严重了,家里已然青黄不接了,我掰着指头算了算,仓里的粮食已经支撑不到年底了。
父命关天,不可不药,不然就是大不孝。
工地上的活儿还没完结,工钱发不下来,我一时没了主意,天天愁眉苦脸,惶惶不可终日,当真是度日如年。
日子一如既往地平淡枯燥,渐渐地,我把玉石的事情快要忘得一干二净,而和王疤在一起的时候也从不谈及此事此石,似乎以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很多个寂寞的夜晚,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从衣柜里拿出那玉来,放在手中反复把玩,心中却思念着一个姑娘。
我总是在想,我是否要把这块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玉石送给她呢?
罢了,她势必不愿接受的,一块普通的丑石而已,又值什么钱!
然而也说不定的,万一她对这块石头动心了呢,觉得东西再贱也是一份心意,不如坦然接受,把它当作一件定情信物,亦不失为浪漫之举。
啊哈,她此刻不会也睡不着,也在思念着我吧?
每每想到这里,我都会油然而生出一种莫名的幸福感,然后抱着枕头沉沉睡去,还要不甘心地做几个关于她的美梦,方肯罢休。
我说的她,是指王小玉,一个温柔贤惠有女孩,性格温柔得不像话。
年纪比我小两岁,出落得水灵窈窕,是闻名乡里的大美人,男人们的梦中情人,女人们的诅咒对象。
当我第一次懂得男女之事的时候,才意识到我是多么迫切地需要一个女人,男人没女人真是不行。
我是多么迫切地需要小玉,我没有小玉真的不行。
大山里女人不少,但多半粗俗,我理解的粗俗是,粗枝大叶、俗不可耐。一番比来比去,还是觉得只有小玉依然那么地鹤立鸡群,招人喜欢。
不幸的是,她是王疤的妹妹,一奶同胞的亲妹妹。众所周知我和王疤的关系,从小到大的伙伴,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同理,朋友妹不可猥啊。
而且我深知,王疤是从骨子里鄙视我的,他嫌我穷,窝囊,没出息,生性文弱,经不起大事,无一丝男人味。
他不可能让他妹子跟我处,除非有朝一日他发了昏了患了精神病,或者还有,我发了财了成了大富翁了。但是这些条件都是万难成立的,几率几乎为零。
以前我常常去王疤家玩,也常常见到小玉,我觉得她对我也好像有点那方面的意思,我能够从她每一次偷窥我的眼神中清晰地觉察出,只是她的性格比较内敛,不善于口头表达而已。况且作为一个女孩子,多少得保持一些矜持。
后来年龄愈大,我愈能感觉到彼此之间的吸引和思恋。
实不相瞒,我曾私下和她约会过几次,不过一次被王疤知晓后,他当面给了小玉一记响亮的耳光,那耳光打得我好心疼,然后指桑骂槐了一通,弄得我满脸通红,无地自容,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自此而后,我在他面前从未谈过任何有关小玉的事情,甚至有时候见面交谈或是擦肩而过,我都有意把注意力分散,把眼神放空,也就是说,再不敢正眼瞧她了,以免给她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未完待续,晚安丽珍。)